第三百八十二章 本質還是二法之爭

千萬不能笑!

確實也沒有人笑。

不管是學生,還是大臣們都是一臉呆愣地望著那木板。

“官家呀!這說得挺好的,咱且不說可行否,但至少聽著是沒有問題。”

曹太後小聲向趙頊道。

趙頊回答道:“孫兒也不覺有問題,是他們說有問題。”

曹太後嫌棄了一眼那些大臣,心裏嘀咕著,看來他們還是太閑了一點啊!

可大臣們心裏也苦啊!

之前張斐就沒有說到過這個問題。

張斐只是在闡述法制之法的理念,以及立法思想,並未將法制之法與君主給緊密聯系在一起。

因為當時只是在講課,只是學問,故此張斐一直在類比法家之法和儒家之法,並沒有說去建議皇帝這麽幹,而且他也沒有這個資格。

大家也就沒有聯想到這一層面。

可如果皇帝要這麽幹,就立刻變成皇帝對於百姓的保護。

皇帝保護百姓的利益不被侵犯,這難道是錯的嗎?

但是之前張斐完全沒有提到過這方面的問題,他的面對對象不是皇帝,而是學生,只能說大臣們在建議君主時,可以拿這個說法出來講。

這也是為何第一天來聽課的曹太後,覺得這小子說得挺好,而聽了幾天的課,反而覺得有些懵。

“咳咳!”

富弼突然站出來道:“君主保護百姓的正當利益,這固然是沒有錯,但若真以此來立法,也會與綱常倫理出現矛盾。

就比如說,妻告夫,即便屬實,依法也得徒二年,此法就是遵循三綱五常,但這又違背法制之法的理念,因為根據法制之法,相對而言,法的兩端是平等的,而三綱五常是不平等的。”

其他大臣頓時反應過來,是頻頻點頭。

富弼說得很直白,人與人就是不平等的,這也是儒家的核心所在,也是跟法制之法最大的矛盾所在。

張斐笑道:“富公言之有理,但現在我與學生正在討論,我們到底違不違法?”

我們?

不是你嗎?

上官均等人只覺亞歷山大啊!

文彥博道:“禦史台也只是找你審問,並未定你的罪,否則的話,你焉能站在這裏。禦史台也是有權力這麽做的。”

“我非常認同文公之言。”

張斐點點頭,道:“我也只是在闡述自己無罪的理由,我絕對不認為禦史台在此案中有任何過錯。”

文彥博驚訝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說著,張斐又向那些學生道:“你們可知為什麽嗎?”

那些學生皆是搖搖頭。

張斐解釋道:“因為權力越大,這責任就越大,官員手握權力,一個小小的錯誤,可能會傷害到很多人,這必須是要更嚴格的監督。如果我是一個百姓,我必然是要跟禦史台打官司的,因為我認為我是無罪的。

但我現在一個官員,他必須要去面對這些,故此現在我只是解釋我無罪,但我絕對不會去否定禦史台的做法,非但如此,如果官家要因此懲罰禦史台,我也會站出來為禦史台說句公道話的。”

蔣之奇、彭思言等台諫官員是驚訝地看著張斐。

你是真心的嗎?

可聽著好虛偽啊!

上官均就質疑道:“可是老師方才不也在諷刺禦史台嗎?”

張斐笑道:“你懂什麽,那叫做風趣,這也證明我並不對此感到憤怒。我出來也有些天了,但你們可有聽說過,我嚷嚷著要去申訴,我去哪裏大吵大鬧嗎?我只是趕緊開這一堂課,將問題解釋清楚,對於禦史台,我是一點怨氣都沒有。而且。”

他看向蔣之奇、彭思言,“蔣禦史和彭禦史也可以為我作證,我是否非常配合禦史台的調查,他們問什麽,我就說什麽,無半句謊言、虛言。”

眾人立刻看向蔣之奇和彭思言。

蔣、彭二人沉默不語。

在審訊的過程中,張斐確實非常配合,連自己的嶽父大人都出賣的非常直接,半秒猶豫都沒有。

當時很快就審完了。

他們不做聲,就是默認了。

學生們面面相覷。

好像也是這麽一個事。

張斐也沒吵沒鬧,也沒有去開封府敲鼓,他們並不知道,那幾天李開真是慌得一筆,根據張斐的個性,他肯定是要來告狀的,這小子是睚眥必報。

“但是。”

張斐突然又道。

眾人頓時又向張斐投去鄙視的眼神。

果不其然。

有個“但是”。

張斐笑道:“在面對的百姓的時候,可就不能這麽幹,不能因為百姓說了這麽一句話,就將百姓抓起來,還是得講證據的,得根據司法流程來。

站在國子監說句話跟站在田邊說一句話,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你們能否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