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何不食肉糜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不會!”

當學生們看到這句話時,是異口同聲道。

沒有猶豫!

非常堅定!

這甚至使得張斐都愣了下,你們是哪來的底氣,十分好奇地問道:“為何?”

上官均回答道:“此乃孟子所言,吾等皆知,又怎會引發歧義。”

張斐見他回答得理直氣壯,又見還有不少人是直點頭,似乎非常認同,這不免都笑道:“那依你之意,我被禦史台抓進去就是在於我叫張三,不叫孟子?”

“……”

上官均突然想到這堂課的主題,登時呆愣不語。

葉祖恰巧辨道:“或許這就是一個原因,畢竟這句話存有千年之久,是人人皆知,應該不會引發歧義。”

張斐呵呵道:“行啊!那咱們去郊外隨便找個農夫問問,看看他是否知道這句話,又看看他們是怎麽理解這句話的。”

葉祖恰眨了眨眼,那求饒的小眼神,仿佛在說,老師,你別害我啊!

“看看!民貴君輕。”

張斐突然退回到木板前,微微用力地敲著木板,“要是我沒有讀過書,我聽到這句話,我可能會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我才是老大,我才是這個國家最寶貴的。況且我都還有事實可以證明。”

蔡京錯愕道:“什麽事實證明?”

這能證明嗎?

張斐道:“你們看看史書,那些亂臣賊子造反時,一般都是怎麽說的,昏君無道,民不聊生,故此我們才要造反,他們都是在強調百姓過得不好,這是不是與民貴君輕對得上?”

大堂內是一片寂靜。

當然是對得上,孟子這句話不就是從亂世來的嗎。

就是吸取了教訓,才得到這個結論的。

這是歧義嗎?

可說不是,好像也不妥。

尤其是結合這上下文。

大家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就這?”

張斐等了一會兒,很是挑釁道:“你們讀了一輩子儒學,就這?”

學生們頓時怒氣上湧。

上官均辯解道:“孟子說得‘民’乃是指天下所有人,而法制之法是強調個人,這……這不一樣的。”

張斐笑道:“你的意思是,天下人加在一起就要重於君主,單獨一個人就要低於君主?是不是這個道理。”

上官均想了想,這麽解釋好像也不錯哦,於是點了點頭。

張斐呵呵道:“簡單來說,這天下人就是貴,可以視綱常倫理為狗屁,可以將君主那個什麽,但是單獨的一個人就必須要遵守,你這邏輯可真是有點東西哦。”

上官均忙道:“我可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

上官均左右瞄了瞄,向同伴遞去求救的眼神。

蔡卞立刻道:“孟子只是說了這句話,而法制之法講得可是法,這不一樣的。”

張斐哦了一聲:“也就是說,大家聽聽就行了,可不能真幹,你小子挺懂儒家的。”

“……?”

那些來聽課的大臣們個個都是臉色鐵青,你小子這是在諷刺我儒家思想啊?

“關鍵我也只是說說呀!”

張斐突然一臉委屈道:“而且人家禦史台,也是認為我說這句話擾亂綱常,跟法沒有關系,這句話到底還沒有寫進《宋刑統》。”

大家徹底無語了。

“怎麽又不說話了。”

張斐斜靠在講台邊,“努力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好吧。我告訴你們,將來你們可能也會去到禦史台的,在禦史台可以不記得宋刑統,但這種想象力是非常重要得,你們要是沒有想象力,你彈劾的奏折都寫不了。”

學生們同時低下頭,雙肩急聳,看得出,他們憋得非常難受。

這話真是忒毒了。

蔡卞憋著笑意道:“若有機會去禦史台,自會有人教我們的,這就不勞煩老師了。”

其實這些學生是跟張斐一邊的,他們都可以算是獄友關系。

此話一出,大家都忍不住了,呵呵笑了起來。

曹太後都聽樂了,“這小子的嘴可真是厲害啊!”

趙頊低聲道:“回大娘娘的話,這張三是珥筆出身,故而口才了得。”

這可是將蔣之奇等一幹諫官禦史的嘴都給氣歪了。

“混賬!”

蔣之奇終於忍不住了,站出來道:“你一個小小珥筆,豈能與孟子相提並論。”

張斐笑道:“如果蔣禦史當著太後和官家的面,說禦史台之所以檢舉我,只是因為我不是孟子,那我也就認了,我確實不是,我也比不上。”

“你小子休在此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蔣之奇怒斥一句,又道:“孟子這句話蘊含仁政思想,是勸解君主要寬厚待民,施以恩惠。而你那句話,是強調個人利益,豈能一概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