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變了

“又要來?”龐司馬顧不得在上峰面前,驚聲發問。

徐知府的聲音也有些萎頓,道:“對,依舊是陳二公子,敕封梧州刺史。”

龐司馬道:“梧州……”

徐知府心道,幸虧自從那一位到梧州之後我便敬而遠之,沒有冒犯,否則真不知道那一位會有什麽樣的手段。

龐司馬想的卻是:上次陳二公子過來才送了他一份禮物,這一次要怎麽湊一份禮物才好?

吉遠府比當年富庶多了,但徐、龐二人也不敢聚斂太過,因此二人手頭雖然富裕,卻也達不到豪富的水平。養家糊口、周濟親族、維持體面之外,大手筆地短期內送兩次禮,手上也吃緊。

司馬還在犯愁,徐知府已經說了:“快,好生準備。”

他比龐司馬還要多一份想法:再籌備一份禮物送進山,賀一下那一位梧州刺史。有這麽一位鄰居,福禍難料,但好好供著應該能少一些麻煩。

兩人分頭忙碌,吉遠府有祝纓留下的底子,官員雖然十年間調換了一些,差役們都還是熟手,很快將迎接的活計做好。待驛站將消息發來,徐知府與龐司馬率眾相迎,吃驚地發現這次的隊伍比上一次大了一些。

龐司馬心道:壞了,事先安排的費用不夠了,得再添些。

緊跟著徐知府陪笑上前。

陳枚跳下馬來,將正在拱手的徐知府的胳膊托了一托:“府君禮重了。”

徐知府笑道:“哪裏,哪裏……哎?!你怎麽憔悴了這麽多?是這一路太辛苦麽?”

從北方到南方這麽老遠的距離,可別是路上病了累了,再死在吉遠府吧?他爹不得記恨我嗎?徐知府心肝一顫。

陳枚的臉頰向內收了一些,膚色也變深了一點,笑道:“小時候聽老人們說,苦夏、苦夏,果然是有道理的。”

徐知府道:“南方濕熱,你還是辛苦了,還是先請入城歇息,容我為你您知會梧州、尋向導。”

陳枚也不拒絕,道:“好。”

徐知府又要設宴,陳枚也婉拒了:“只恐他們那裏來人急,怕明後天就要動身,我須得養精蓄銳,才好進山。”

徐知府只得一切從簡,只有自己與龐司馬等數人陪同陳枚吃了個晚飯。他們一離開,陳枚便將帽子一摘,伸手扯衣服:“怎麽這麽熱?”

仆人道:“這兒差不多是盡南邊兒,就是比北邊熱。進山就能涼快點兒了。”

他一路也熱得夠嗆,陳枚此番南下比上次要慘得多。上一次還看看風景,氣候也還算宜人。這一次沿途的風景是看過的,路上還不時遇到雨水,不下雨的時候又越來越熱,所有人都瘦了一圈。途中又病倒了兩個隨從,只能把他們暫留在驛站裏養病。萬幸的是這一路上還沒有死人。

仆人道:“水來了。”

陳枚才把自己泡到浴桶裏閉目養神,想到又要見祝纓,不由生出一種既期待又逃避的心情來。一路太累,他差點兒在浴桶裏睡著了,直到仆人來報——龐司馬前來拜訪。

陳枚猛地睜開眼,從浴桶裏站起來,突然發現自己在洗澡,急忙扯過衣服胡亂套上。

龐司馬是來送禮的,一面肉疼,一面還要堆笑,一擡頭看到陳枚正在擦頭發,發現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只好慌亂地拍馬屁:“周公一沐三握發,大人真有周公風範。”

奉承的話人人都愛聽,如果不是自己衣服都穿得亂七八糟的話,陳枚高低得跟他多聊兩句。

兩人客套完,又數次推辭,龐司馬留下了禮物以及許多奉承陳枚、陳萌父子的話,戀戀不舍地離去。

陳枚一把扯掉衣服,再次泡進了浴桶,徐知府又來了,陳枚又把之前那件濕漉漉的衣服給披上了。

兩人一番寒暄,徐知府也是來送禮的,與陳枚一番謙讓,陳枚道:“無功不受祿。”

徐知府道:“受祿必有功,下官正有一事相請。”

“不知府君還能為什麽事煩惱呢?”

徐知府道:“吉遠府與梧州相鄰,那一位您是知道的,我是惹不起的,她的手下這許多獠人,在她面前歸化乖巧,對我,我是有些擔心的。所以也備了一份兒禮物,與那一位結個善緣,只是與她素無往來,不知如何開口,還請您代為轉圜。”

陳枚沒有馬上答應。

徐知府馬上又添了一句:“我還得跟她做鄰居呢!這吉遠府、福祿縣,可是她發跡之所,我……寸步難行啊。您只當是為了邊境安寧。”

陳枚終於點頭了:“好吧。”

徐知府大喜:“多謝!”

次日,陳枚睡了個懶覺,到了中午也不想起床,嚇得仆人以為他也病了,陳枚爬起來,慢吞吞地吃著飯,說:“別在這兒一驚一乍的,收拾行李,明天咱們就要進山了。”

仆人驚訝地道:“報信的人還沒回來,向導也還沒來,現在就斷言,是不是太早了些?您一路奔波,這都累成什麽樣了兒了,多歇兩天又能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