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回 老曹開口釋前嫌

明教之所以起義,大半原因,便是朱勔的“東南小朝廷”倒行逆施,搜刮太過之故。

自此人崇寧四年發跡,司掌應奉局以來,可謂是吃相賽惡狗,胃口似饕餮,江南百姓吃他敲骨吸髓,上諂昏君,下養鷹犬,中間不忘把自己吃得富可敵國,不知多少人家因此破產潦倒,乃至賣兒賣女、家破人亡。

這般行徑,自然天怒人怨,十余年間,也不知多少江湖好漢前赴後繼,欲要刺殺此獠。

然而這廝發跡時,走的是蔡京門路,蔡京叫童貫替他搞了軍職,冒充軍功,不然如何做到合州防禦使?

借此將職便利,這廝四下搜羅那等只看眼前、不重道義的邪道好手,悉數封為大小武官,以充羽翼,把那些熱血豪俠殺的殺、剮的剮,斑斑血債,罄竹難書。

而明教作為天下第一等的大幫會,本就立足東南,自然首當其沖,教中死在朱勔之手的兄弟,不知凡幾,其間深仇大恨,四海之水也難洗刷。

且不說朱勔,便是他那族弟朱勛,做了徐州知州,算是遠離了朱勔的勢力範圍,明教欲要殺之,尚且出動了一個法王,三大元帥,還靠著老曹之助,方得如願。

因此“朱勔難殺”四個字,便似大山般沉甸甸壓在明教群豪心頭,這是不知多少兄弟的性命堆積出的重量,任憑方臘、方七佛等人豪氣沖天,談及朱勔,也要色變心驚。

然而此刻,戴宗樂呵呵的,小嘴一吧嗒,“取了朱勔人頭”之語,就這般雲淡風輕說了出來,明教一眾豪傑,心頭的震撼自是可想而知。

這些人轟然起身,撞翻一片桌椅,跑的跑,躍的躍,頃刻間將戴宗圍在中央,不知多少只手齊齊抓到他身上:“此話當真?”“不是哄我等耍子吧?”“快說如何殺得此獠!”“……”

七嘴八舌,吵得戴宗腦袋大了幾圈,張口結舌,不知該去答誰。

魯智深看見曹操皺著眉,心知其意,提一口丹田氣,炸雷也似大喝一聲:“呔!都給灑家夾住了鳥嘴,休得聒噪!戴宗也只一張口,如何應付你這許多漢子?讓我哥哥先來!”

這一嗓子喊出,頓時萬籟俱寂,石寶等人齊齊住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叫道:“對對對,本該武大哥先來。”

他眾人退開,讓出戴宗身形,曹操關切道:“我家二郎,可曾受傷否?”

他倒是不懷疑武松死了或者落入法網,不然戴宗不會是這等神色,只是擔心武松受傷。

戴宗連連搖頭,臉上露出激動、敬仰、震撼的復雜神情:“哥哥放心,二哥雖受了幾處皮肉小傷,絕無大事,哥哥,武二哥他……真神人也!”

曹操聽說是小傷,放下心來,坐回原位:“戴兄弟奔波辛苦,且用些酒肉果腹,待我同明教的弟兄們交代幾句,你再說此事經過。”

石寶等人都急於知道武松如何殺得朱勔,卻見曹操叫戴宗吃飯,頓時心急如焚,鄧元覺高聲道:“武大哥其實不必多言,朝廷打我湖宣二州偏師,乃是你兄弟武松,此事我等早已得知……”

此言一出,魯智深、楊志等齊齊色變。

老曹卻是好整以暇,呵呵笑道:“此事原本也難瞞人!只是藏了這般久才說,已是武某有負諸位,若不說個明白,彼此心中難免有刺。”

鄧元覺還待再說話,祖士遠站起身道:“鄧法王,武兄願同我等分說,也是相交的誠意,你且安生飲一杯酒何妨?”

鄧元覺做個鬼臉,當真便坐下喝酒。

曹操抱了抱拳:“在下初至杭州,何以要頂冒我宋江兄弟之名?非是欲瞞各位,只要瞞童貫那廝也!”

這話說出,同他交情厚些的如石寶、龐萬春等,自然恍若無事,結識較晚的如夏侯成、鄭彪等,多少露出些異樣神色。

曹操將眾人神情都看在眼中,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武某長話短說,數年之前,陽谷縣富戶西門慶欲害我,吃我殺了,陷他勾結梁山,就此做了本縣都頭,消息傳出,晁天王前來問罪,我等不打不相識,遂成知交。”

“後來結識了一個裴宣兄弟,他被江州知府蔡九迫害,武某激於義憤,前往江州,剮了蔡九報仇,機緣湊巧,又同梁山合力,救下了及時雨宋江兄弟。”

江州剮蔡九之事,播傳天下,梁山大名,因此傳出山東,在座眾人無不知曉,只是其中不少人至此刻才知,原來曹操竟也參與其中。以他們這些天對曹操的了解,甚至隱隱猜得出來,這個“武孟德”,怕才是此事的真正主謀。

“因為此事,朝廷震怒,派‘雙鞭將’呼延灼來打梁山,吾於其中周旋,集合山東群雄之力,殺敗官兵,邀得呼延灼上山聚義,並結識了魯師兄、楊制使這幹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