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回 江南六王聚金陵

戴宗此刻站起,將要開口,方才曉得老曹何故要攔上一道,先自長篇大論解說一回——

老曹本來用心,頗對明教不利,若不定下基調,戴宗一旦說錯了話,縱使不至於雞飛蛋打,也難免多生波折。

此刻老曹已然鋪陳完畢,他再開口,說話便有方略,當下瑯瑯說道:“此前方傑方元帥重傷,武大哥令唐斌兄弟騎了他寶馬,飛奔回山,搬請安神醫來救人,兩千裏河山,三日即越,及到山下時,人馬俱累得垮了,幸好我梁山在水泊邊上設了個酒店,由‘旱地忽律’朱貴掌管,這才及時發現了他。”

唐斌飛奔兩千裏報信求醫一事,鄧元覺等盡皆知曉,王寅、高玉這些卻是首次聽聞,都不由感慨異常,齊聲道:“好漢子!真個義薄雲天!”

戴宗又道:“在下會使神行法,可帶一個同伴,日行四百路程,當下保著安神醫下山,一路趕到清溪……”

說到此處,厲天閏起得身來,恭恭敬敬道:“戴兄千裏神行,送得神醫到來,卻不止救了方傑,若非神醫,厲某亦是必死,神醫厲某已然謝過,卻不曾謝過兄台——”

說罷便要下拜,戴宗身形一閃,上前扶住,誠懇道:“厲帥,莫要折殺小弟,兄弟之間何談謝字?萬事盡在酒中。再說,以後沙場征戰,說不定何時便要你來救小弟,難道到時候小弟再跪還你麽?”

石寶、鄧元覺亦叫道:“老厲,不說大恩不言謝,單說梁山好漢,豈不也是自家兄弟?莫要見外了。”

厲天閏想了一想,露出笑意道:“那便如此!他日戴兄若有危險,千山萬水,千難萬險,都看我姓厲的行事!”

戴宗連連擺手:“啊喲,我只願千山萬水平平安安,千難萬險與我無關,厲兄好意,小弟心照,至於危險,還是算了。”

他故意做出害怕吃驚、謹慎過頭的模樣,眾人都不由大笑,鄧元覺叫道:“老厲坐下,讓戴兄說武二郎的事。”

戴宗拱拱手,回到中間,笑道:“卻說到得睦州,安神醫自去救人,小弟卻要趕去告知我哥哥,魯師兄等人下山來援之事,承蒙夏侯成兄弟引路,烏龍嶺見了哥哥,哥哥見我到了大喜,便派我速速去宣州找二郎,要他分兵扮作明教兄弟,攻金陵、殺朱勔,以促童貫……回援!”

這就和老曹之前言語對應上了。

戴宗因為腿快,當年混跡官府時,便常常充做信差,官場上顧慮最多,送信之余,兩邊都不免有許多答復,這邊怎麽說那邊怎麽講,這個心情如何那個表情怎樣,都在他一張口中,長此以往,倒是鍛煉出了講故事的本事,此刻說及正題,卻是聲情並茂。

只見他露出一副吃驚模樣:“誰知我到得宣州方知,他兄弟兩個竟是想到了一處,武二郎聽說童貫屢戰屢勝,決心殺了朱勔讓他分心,我到之時,他已自出發數日,卻是不曾帶兵,只帶個十六歲的小兄弟,喚作楊再興的,隨從相幫。”

“啊喲!”明教群豪齊齊驚叫!

十余年來,明教刺殺朱勔,少說也有數十次,每一次出手,少則數十人,多則千百人,便是這裏坐著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就算沒親自刺過朱勔,也參與過定計、接應等事務,卻從不曾成功過一次。

別說成功,若只損兵折將,已然堪稱順利,便是全軍覆沒亦有好幾出,因此他眾人此刻聽說武松去殺朱勔,竟只帶了個十六歲的少年相幫,都不由大吃一驚,只覺這個武二郎不曉得朱勔厲害,忒也托大。

王寅皺眉道:“這般行事,倒有古人風采,當年荊軻刺秦王,不是只帶了個秦舞陽?”

家余慶麾下統制官李韶,瞪大了一雙愚蠢的眼睛:“王尚書,這個秦王是何人?比朱勔還厲害麽?”

曹操大笑:“這位兄弟,秦王後來滅了六國,統一天下,乃是世間第一位皇帝,秦始皇是也!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若說他是頭老虎,那朱勔連狗也不算,至多是只偷油的老鼠。”

又看向王寅:“嶽丈有所不知,荊軻雖然神勇,武藝畢竟粗糙,要是我那二弟,哈哈,連‘圖窮匕見’都可省了,秦始皇若敢放他進三丈之內,憑一雙拳頭也砸殺了他。”

老曹平素氣派雖大,那是骨頭裏刻著的,說話行事,畢竟謙恭近人,然而此刻滿口誇耀武松來,哪有半絲謙和之意?滿臉都是自豪興奮的光彩,石寶等人看在眼中,都不由暗自羨慕:他兄弟之間感情好深!

戴宗見曹操說完,接著道:“莫說諸位吃驚,小弟當時也是驚得木了,我這神行法能帶一人同行,因此帶了一個叫雲宗武的兄弟,沿途去追武二哥。雲兄弟本來是田虎麾下猛將,江湖人稱‘刀劍亂’,因愛我哥哥義氣,死心塌地相隨,在梁山坐了玄將交椅,與索超、史進、朱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