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回 老曹開口釋前嫌(第4/4頁)

他這番話,鄧元覺等人聽來,是老曹眷念舊友,生恐眾人兵敗身死,王寅等人聽著,則是另一個道理:本想同你們聯手滅宋,看完才曉得你們不配。

若是這番話,老曹早早說出,不說刀槍相見,也要割席斷交,然而到了此時此刻,一則屢敗之下,心氣早消磨了大半,二則曹操及梁山好漢們出力流血,數次救眾人與絕危。誰不看在眼裏、記在心中?

因此此刻聽了此話,雖然難免覺得有些不快,但更多的感受,居然是理所當然。

老曹嘆息了一回,這才說道:“於是我和我家二郎各行其是,他做他的將軍,我便充做宋江兄弟,看看能否力挽狂瀾。”

說到這裏,卻沖家余慶拱了拱手:“家兄弟,宣州戰事,我的兄弟多有得罪,若有怨恨,武某向你賠罪!若是你不痛快,割我幾刀亦無妨。”

家余慶在宣州幾乎被武松等人打成了傻子,三萬多兵馬,隨他逃回歙州的不足百人,此刻得知竟然是老曹的人,若說無怨,他豈不成了聖人?

只是此時局勢如此,那麽大一個永樂陛下,躺著至今不曾醒,女兒眼看成了人家老婆。

那麽大一個王尚書,文武雙全,擎天玉柱一般角色,坐著一言不發,還成了人家丈人——

他家余慶縱有千般委屈,也只得把胸脯一拍,做出豪邁模樣,哈哈笑道:“不瞞武兄,小弟宣州戰敗,本來灰心喪氣,心道官兵人數也不過幾千,卻把我幾萬人打得落花流水,如此厲害,我等哪裏還有指望?如今得知竟然是‘武孟德’的兄弟,心裏這才好受起來!”

說著擠了擠眼睛道:“小弟私心想著,將來武兄帶著我們做大事,那些如狼似虎兄弟,也同小弟一夥了!大家一起把別人打得落花流水,豈不是快哉快哉?”

這番言論說出,老曹都呆了呆,擠出個笑臉道:“不想家兄弟如此寬宏大量,可見明教中英才濟濟!若是籌謀有道,何愁不成大事?”

看官聽說,若按老曹本心,前番一場場廝殺、救人,都是施恩之舉,到了此刻,大局抵定,話都說開,卻是該適當立威,才算圓滿!

他把場中眾人看了一遭,石寶等人交情已深,王寅這邊是丈人,唯有這個家余慶,甚為合適。

論地位,此人好歹也曾統管一州,若論實權,比四王五帥還大許多;

論關系,他又不是方臘元從一系,而是後來加入的勢力,靠山包道乙又死了,手下能拿出手的也就一個統制官李韶,不拿捏他還拿捏誰?

萬萬沒料到,這廝竟還是個泥鰍,一番話說得有情有理,老曹都有些感動了。

遺憾地咂咂嘴,人家不上套,也不好強行立威,也只得暫時熄了此念,指了指戴宗道:“我在烏龍嶺時,派戴宗兄弟去找我家二郎,讓他分支兵馬,佯裝明教豪傑去殺朱勔,當時誰知童貫連夜下了清溪縣?本道彼此有番僵持,那邊朱勔若死,金陵震動,朝廷必調童貫往援,聖公便可盡起大兵,銜後追殺,如此主客易位,或者可挽狂瀾於極危,誰知……唉!”

長嘆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明教眾人把前後情形一想,發現果然如此,若是那一夜沈壽等人未曾冒然出兵,童貫豈能輕取清溪?

清溪若是不失,背靠幫源洞,西倚新安江,歙州睦州兩軍合力,正好與童貫相持,等到朱勔死訊傳來,局勢必有更改,說不定還真能反敗為勝。

一時間,眾人都不由深深惋惜,更是隱隱在心底生出個念頭——“武孟德”這般苦心造詣,尚且難成,怕是……聖公並無天數在身吧……

殊不知老曹本意,竟與他們所想迥異:若是當時彼此相持,童貫這等人多半畏難不前,以至於拖延日月,而一旦金陵告急,童貫畢竟是知兵之人,又豈會輕易撤退?定是要急急打了幫源,才肯北顧。

然而事情本來真相,其實一向不重要,人心所想,人心所向,才是真正要緊處。

老曹一番言語,解決了此行手尾,日後對上方七佛,方金芝,甚至醒來的方臘,也不過是這般話術。

鄧元覺聽他說到此刻,酒已喝了幾壺,見終於說完,興高采烈站起身,大叫道:“‘神行太保’,佛爺瞧你也吃得飽了,快快同大夥兒說一說,那個‘活典韋’,究竟如何殺的朱勔狗賊!”

此話一說,不止明教群豪,梁山一眾好漢也都打起精神,目光爍爍望向戴宗。

戴宗也吃得飽了,把嘴一擦,起身走到中間來,說出此行經歷——

這正是:手尾因由至此結,老曹雄論折英傑。蕭蕭風起武松烈,燦燦刀光朱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