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請陛下因功賜國姓,不就不算贅婿了

既然見都見了,也沒必要刻意回避,朱常淓就破例準許了女兒陪客人同席吃飯。

畢竟沈樹人是帶兵救援河南的主帥,也算他們潞王府上下的救命恩人,知恩圖報也是美德。

有這麽個借口在,男女大防也就沒那麽嚴謹了,反正只是吃個飯。

信陽窮苦,王府眾人也是流落至此,飲食起居尚無法保證豪華,所以席上的幾道主菜,都只是一些山區野獸的肉而已,有麂肉,還有獐子。冬天素菜也不多,只能是一些腌漬的鹹菜。

吃飯的時候,沈樹人自然是基本上保持食不言,不主動說話,但被人問起問題,還是隨口回答。

朱常淓和朱毓嬋吃東西時,看起來都沒什麽胃口,點到即止。尤其是朱常淓,或許是念佛的原因,居然只吃鹹菜,這一點挺讓沈樹人驚訝的,也可能是偶然如此,另有隱情。朱毓嬋雖然胃口也差,好歹是葷素都吃。

反而是沈樹人戎馬倥傯,到處奔波,既能過錦衣玉食的日子,也能吃苦。就著獐子肉和鹹菜便吃下了兩大碗飯,同時吃相依然非常優雅。

朱常淓不經意觀察他的舉止,便看得出他絕對是個能屈能伸的人。

“這種人是幹大事的啊。”朱常淓心中暗忖。

而朱毓嬋年幼,便沒那麽多心思。她從小深居簡出,也沒什麽機會跟外人聊天,於是從樂理愛好到遊歷見聞,有一搭沒一搭跟沈樹人聊了不少,沈樹人也都是有問必答。

用過飯後,沈樹人便起身與朱常淓告辭,朱常淓起身要送,沈樹人連忙遜謝:“豈敢有勞王爺相送,這不折了下官的福麽,還請留步。”

這時,朱毓嬋卻突然跳了出來,扯著父王袖子胡鬧:“父王,我送沈大哥出去吧,我年紀小,不折福。”

“你這孩子……送到前院就回啊。”朱常淓從小把女兒驕縱壞了,也是無奈,只當女兒是貪玩,沒有阻止。

朱毓嬋便蹦蹦跳跳地在先引路,帶著沈樹人出府,轉過垂花門時,迎面來的侍女和宦官都向她見禮,再看向沈樹人的眼神,便都有些詫異。

沈樹人被看得別扭,正在難受,朱毓嬋卻主動嬌蠻地驅散了眾人:“行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有什麽好看的。”

侍女們這才散去。

沈樹人還在詫異,以為是這小姑娘善解人意,會察言觀色,意識到他不想被人圍觀了。

然而下一秒鐘,朱毓嬋的舉止,立刻就宣布了沈樹人的這種揣測錯得簡直沒邊了。

朱毓嬋左右偷掃一眼,確認旁邊沒人,這才踮著腳尖湊近了些,把手掌附在嘴邊,悄咪咪說道:

“剛才吃飯的時候父王在,有個問題我沒好意思問,但我知道父王其實也想問的。”

沈樹人眉頭一皺,暗忖這小姑娘不會那麽早熟吧?

不過他也沒表露出來,便敵不動我不動地淡然回應:“郡主但問無妨。”

朱毓嬋:“父王其實一直很避諱跟督撫官員往來的,不過這次見你,實在是心中有愧,聽外面的人說,沈大哥你是為了防止闖賊截殺我們,才從陳縣突圍,跟闖賊野戰,擊退他們的吧?

父王其實一直想知道,你有城不守,卻野戰決戰,不知多死了多少人。父王念佛心善,一想到那麽多將士為了救我們白白多死了,就很不安,我聽到他近日念佛的時候,經常有自言自語。

所以今天你來求見,他才一下子見了。這個問題父王不好意思親自問,我知道父王的心事,當然要幫他問了。”

沈樹人聽到這兒,才意識到自己相差了。

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還是深居簡出什麽都不懂的郡主,哪裏至於見到一個高大威猛白凈有才的男人,就走不動道、想那些事兒了。

人家原來只是想孝順父親,怕父親心病難去,幫著問一些不便問的事兒。

不過,說實話……潞王這種程度的“心善”,其實也算不上什麽“仁德”,只是想圖個安心。類似於“老爺心善,見不得窮人,最好窮人離遠一點,別出現在老爺視野裏”。

當然了,修身養性念佛的人,有惻隱之心,總比沒有好。

明朝還有不少藩王,就是以殘虐取樂的呢,相比之下,念佛的至少不亂殺人。

沈樹人當然也要全對方的孝心,於是正色說道:“你把本官當成什麽人了?本官是那種不恤士卒、只想升官發財的卑鄙小人麽?

陛下的詔命要完成,藩王能救的也要救,但將士們的性命,當然也不能隨意犧牲!陳縣之戰,一切都是在本官的計謀之內的,最後跟闖賊野戰決戰,當然是確有把握。

火候強弱已經醞釀到那一步了,篤定能大勝闖賊,咱也是為了長痛不如短痛,讓河南百姓少受一些時日禍害,才拍板決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