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潞王府的如意算盤

朱常淓和妃子孫氏談妥之後,當晚無話。

次日,沈樹人那邊還在做些啟程前的準備。他離開信陽府之前,還有一堆的軍務細節需要處理,尤其是要視察部隊的後勤補給供應情況。如果沒有問題,按計劃再過一天才會繼續南下。

小心無大錯,畢竟對李自成的最後階段追擊,沈樹人並不會親臨指揮,所以他必須料敵從寬,走之前務必把後勤搞紮實了。

他本人親臨指揮的戰鬥,下屬各部運糧運彈藥補充武器裝備,是絕對不敢偷懶的,畢竟沈樹人軍法嚴明。但他走後,誰知道黃得功左子雄使喚得動那些後勤文官麽?

或者互相推諉扯皮,或者臨時緊急劃撥走物資、名義上給其他友軍,實際趁機稍微中飽私囊,這種事情在明末簡直太常態了。畢竟整個朝廷的軍隊都習慣了欠餉和饑一頓飽一頓。

因為事務繁忙,朱常淓白天派人來打探消息,沒能找到沈樹人,只能是留了個口信,讓府上下人轉達,說王爺派人來找過。

夜裏忙完公務後,沈樹人回府聽說了,這才去回拜。

而王府的人天天無所事事,沈樹人找去的時候,朱常淓一家都快歇息了。

朱常淓得了通報,也是連忙披上見客的衣服,出來接見。

經此一事,朱常淓才意識到,沈樹人是有多麽的繁忙,

昨天這種閑暇的日子,那都是提前安排好工作日程,硬生生擠出來的時間。

“那麽年紀輕輕做到督撫,果然是有道理的啊,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從來不加班的朱常淓,臨進門前,不由自主感慨了一句。

沒想到,正在客廳裏坐著喝茶的沈樹人,卻是耳聰目明,而朱常淓沒什麽心機,在家裏自言自語也不注意控制音量,被人聽在耳中。

於是沈樹人提前起身,見朱常淓進屋,就拱手行禮:“夤夜回拜,可是攪擾了王爺清夢?下官先賠個不是了。”

朱常淓一愣,這才知道對方聽見了,連忙說:“不妨事不妨事,是本王太閑散了,世侄也是知道的,這大明朝的皇親國戚,都是這般無所事事,見笑了。

本王原先也不與文武官員結交,一貫以為他們也都是事情丟給小吏做,每日只管花前月下,直到結交了世侄,才知道大謬不然,勤政的人也是有的。”

沈樹人聞言,卻是正色糾正,還神色肅然地朝著北方拱拱手:“也不能說皇族都清閑吧,當今聖上,便是兩百年來少有的勤政,宵衣旰食,夙興夜寐,自太祖以下鮮有匹者。

下官做京官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多次蒙聖眷召見奏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如此勤政聖君,實在令人感佩。”

沈樹人說這番話時,倒也情真意切,算不上拍崇禎馬屁。

因為他確實真心就是這麽想的,崇禎這人,勤政和氣節確實沒問題,甚至堪稱一流,問題只是出在愛面子,沒擔當,又過於剛性教條。

但凡崇禎能學到劉邦朱元璋十分之一的靈活道德底線,或者說不擇手段不要臉,再配上崇禎的勤政和堅毅,大明說不定都還有救。

朱常淓對他那個皇帝侄兒並不算太了解,聽沈樹人如此說,他當然也只是真心稱頌:

“陛下的勤勉,豈是旁人可比的!那定然是百年難遇了。唉,說來陛下也是操勞,這種日子,真不是常人能挨的,要是……嗨,沒什麽。”

朱常淓對崇禎的操勞,有點過於感慨,差點兒就說出“要是這麽辛苦的日子給本王過,本王絕對受不了”,幸好基本的覺悟還在,意識到這種話絕對不能說出口,有些東西是不能比喻的,所以穩穩收住了。

做個富貴閑王多好啊!

每天想彈琴就彈琴,想聽琴就聽琴,想念佛就念佛,想鑒賞青銅器古玩就鑒賞,想把曲藝和古玩鑒賞的見聞寫成書,還能隨時寫。

要是當了皇帝,估計這些愛好都沒時間了,最多只剩一個玩熏香還能保留——畢竟皇帝不管做什麽事情,依然可以一邊熏著香一邊做。

他又怕沈樹人多琢磨多聯想解讀,連忙岔開話題:“今日又找世侄來,實在是有些事情相商。”

沈樹人也就沒有再糾結前面的客套,直接換了一副鄭重的表情:“王爺盡管說。”

朱常淓摸了摸胡子,先把目的和盤托出:“其實是這樣的……本王和世侄也算一見如故,昨天你也見了小女,聽她說,你還跟她聊了不少外面的戰況近況,想寬慰本王、全她孝心對吧?

小女對世侄也算略有好感,昨晚拙荊也察覺到了,就深聊了一下,有意成秦晉之好,招世侄為婿,不知意下如何?可要與南京沈尚書商討後再作定論?”

沈樹人微微一驚:“能得王爺高看,當然是下官榮幸,但會不會草率了些?郡主與下官不過一面之緣,不會委屈了吧。而且……下官身份敏感,至此多難之秋,與其他督撫聯姻,都要擔心被陛下猜忌,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