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5/6頁)

夜深人靜。

整座渡島都安靜如斯。

寧秋硯解不開這道題,也下不了手。

他連魚都沒殺過,怎麽能殺羊?

“把刀撿起來。”

一整天沒有吃過飯,寧秋硯的胃在絞痛,腦子也一陣一陣的暈眩,聽到這聲音的第一感覺以為是出現了幻聽。

但很快,就有人從背後扶了他。

“你耽誤了不少時間。”那人抓住他的右手,在他耳旁用熟悉的嗓音冷冷地說,“弱肉強食,不過是自然界的法則而已。”

淩晨,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時候。

有林間的風穿過木板的縫隙吹了進來。

關珩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像這一陣悄然而至的風。

或許他一直都在這裏,隱沒在黑暗中,看著眼前這份掙紮與懦弱。

寧秋硯能感覺到刀柄就在自己手裏,而自己的手被關珩牢牢把握住,盡管他有些發抖,關珩仍沒有將這懲罰結束的意思。

“在我們眼中,人類與眼前這頭羊並沒有區別。”關珩道,“要殺死你們,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他緩慢而清晰地在寧秋硯身後說:“當你們被獵食者咬住脖頸動脈並注入毒液,兩秒之內就會失去意識,如果獵食者不停止吸血,那麽兩分鐘內你們就能因失血過多而死。”

關珩的手心很涼。

寧秋硯甚至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但脖頸處依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臟狂跳,無法自控地急促呼吸。

如果關珩咬下來,是不是也會讓他死得無聲無息。

屠宰場的吊燈很明亮。

但此時寧秋硯覺得眼前是模糊的,什麽都看不清。

氣氛詭譎。

關珩的聲音持續傳入他的耳朵裏:“面對那些感染者,事實則更加殘酷。”

“被毒液感染後他們會開始轉化,但因為無法完成全部的轉化過程,他們會陷入極度的瘋狂。沒有理智,失去所有的情感,不局限於吸血,更不忌諱吃肉。”

“通常,哪怕是面對至親的人,他們也會直接咬斷你們的喉嚨,啖而食之,比你殺死一只羊還要容易得多。”

眼淚滑落了下來。

寧秋硯覺得非常丟臉,但關珩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終於明白了那些高貴的、溫和的、優雅的關珩都不是真正的關珩。

就像關珩自己口中形容的一樣,他就是個嗜血的惡魔,只不過披了人類的皮囊,偽裝成和他們一樣的存在,要慢慢地殺死被他捕獲的獵物。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旖旎的鏈接,有的只是獵食者的豢養。

寧秋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認清楚狀況。

“今天如果不是你離開得夠早,那就是你的下場。”

語氣裏的冰冷消失了。

關珩這樣說的時候,如同在告訴寧秋硯,他放錯了一塊拼圖。

“一人死亡,一人重傷。”關珩說,“今晚它逃往城市,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犧牲。”

寧秋硯睜開眼睛。

風透過木板的縫隙穿墻而入,吹得吊燈不住搖晃,他僵硬地看著地上晃動的影子。

影子一高一矮,吊燈把它們投射得輪廓明確,關珩就在他的身前,他如同在對方的懷抱裏,手握一把殘忍的尖刀。

“害怕了?”關珩問。

“……”寧秋硯看不見關珩的臉,但身上的顫抖相比之前已經減少了許多,“你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你不接電話的時候,”關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他說,“我已經做好了給你收屍的準備,陸千闕帶了醫生過去,我叫他們盡量考慮,怎麽給你的脖子縫針會沒那麽難看。”

黑色幽默一點也不好笑。

寧秋硯又打了個冷顫,對自己今天沒有聽關珩的話回家而感到後怕。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麽,好奇心戰勝了一切,顯得他沖動又愚蠢。

可是,但他知道有可能搞清楚關珩身上的秘密,那時候這一點對他來說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關珩在用他的方式提醒他哪有多危險。

寧秋硯低聲道:“對不起。”

關珩沒有說話,也許是對他的道歉不滿意。

他們安靜地站在房子裏。

如這安靜的夜。

忽然,小羊羔打破沉默,叫了一聲:“咩——”

幾秒後關珩問:“從哪裏下手會沒有痛苦,我可以教你。”

隨後他又平淡地講出事實,“可是我不需要刀子。”

寧秋硯怔了怔,又開始有些發抖了。

“不想就自己動手。”關珩的話裏沒有商量余地,“兩分鐘,我在外面等你。”

身後驟然空落落,手也被放開了。關珩刹那間離開了他的身後,仿佛從來沒有來過。

屠宰場裏就剩寧秋硯一個人。

“咩——”小羊羔開始緊張地叫了起來。

*

神智稍微清醒時,寧秋硯透過窗戶,看見外面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