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再遇(第3/4頁)
這時有另一個人加入話題,阮芋豎著耳朵聽,這個同學似乎也是A大信院的,和蕭樾很熟。他說那個創業的學長不僅要蕭樾的錢還要蕭樾的人,說等蕭樾博士一畢業就把他聘過去做算法科學家雲雲。
什麽學長這麽牛逼,股東給你錢你還要拉股東去賣命。
阮芋恨不得把耳朵貼到他們臉上。
她一只手佯裝閑散地搭在桌沿,身體微微傾向聲源處,碗裏的菜半天不吃一口,早就放涼了。
另一只手垂在身側,隔壁的許帆突然拿手肘撞了她一下,阮芋渾然不覺,過了一會兒,許帆又猛懟了兩下她的腰,阮芋才一激靈,從全神貫注的偷聽狀態中抽回神志:
“幹嘛?”
“勞動出去了……”
“哦,他出去就出去唄。”
“我還沒說完。”
許帆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壓低聲音,
“他去樓下接蕭樾了。”
“哦。”
阮芋隨口應了聲。
片刻後。
“什麽?”
阮芋像是才回過神,細長的睫毛劇烈地顫了顫,“不是說不來了嗎?”
許帆:“誰知道,也許實驗室的事情搞定了吧……”
她話音未落,斜後方的鐵質樓梯上傳來一串平穩沉著的腳步聲。
他們桌的位置緊臨二樓觀景圍欄,阮芋背後就是一片低矮的綠植,越過一道鐵藝圍欄,下方是酒吧舞台,有鄉村歌手抱著吉他,坐在清冷而繾綣的燈光中悠然吟唱。
勞動走在前頭,拾階而上,路過的美女巧笑嫣然和他打招呼:“嗨,帥哥。”
勞動朝她禮貌地笑了笑,沒說話,很快擦肩而過。女人的視線於是落在他身後那人臉上,刹那間似是被魔法定住身體,連調笑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剩眼睛能動,誇張的睫毛上下翻動,不敢相信現實中有這麽好看的男人。
忽明忽暗影影綽綽的光線中,男人從樓梯遮掩處走來。
阮芋沒有一直盯著那邊看。
但她能想象出那個畫面,每個細胞都在身體裏鼓噪,他來了,她最想見也最不敢見的那個人,現在來了。
記憶中最後一面是在寧城她家樓下,少年身染紅漆,落魄又痛苦地站在她身旁,就此倉促一別,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更何況流年翻覆,時過境遷,曾經那個少女已經長大成年,卻依然緊緊蜷住手指,屏住呼吸,惶惶撞撞地等待著回憶和現實在眼前重合交織成那道深刻的、從未離開她腦海的身影。
國慶給蕭樾騰了他和勞動中間的位置。
阮芋終於松開攥得發麻的手,擡起眼睛,和那道久別的漆黑視線不期而遇。
耳邊充斥著狀況外的同學們的寒暄和奉承,樓下歌手唱起《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略顯滄桑的聲音混雜著杯盞碰撞聲、嗡嗡聊笑聲與喁喁低語聲,阮芋張了張嘴,從幹澀發癢的喉間擠出艱難的一個字:
“嗨。”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
遠在世界盡頭的你站在我面前……”
憑借阮芋對從前那個蕭樾的了解,他應該是聽到了。
那層薄薄的眼皮動了下,周圍太多人呼呼喝喝地對他說話,他的視線很快從她臉上移開。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
你是黎明地平線是我永恒的終點……”
蕭樾的頭發比讀書時長了些,額發像是被北城的夜風吹過,微微向上揚,沒做過造型勝似做過造型。記得他讀書的時候臉上就沒什麽肉,和現在對比起來那時候都算有點嬰兒肥,眼前的男人眉宇淩厲深刻,眼瞳沉黑,五官極其鋒利分明,從額頭到鼻梁,再到嘴唇和下頜,輪廓立體得像是神匠用利器鑿刻而成,膚色在冷光照射下更顯凜然清絕,身上穿一件寬松版型的黑色襯衫,肩膀似乎比以前更寬,身材依然偏瘦,但是脫去了少年時期那股抽條拔節的空蕩感,顯得成熟穩重,同時又極富力量。
阮芋的社牛屬性在這一刻全面偃旗息鼓。
心跳快得似是能躍出胸口,她忽然覺得自己握不住的東西實在太多,一切都在她指間飛快地逝去,她一次次攏起手指,抓到的只有虛無的空氣,那些蹉跎的光陰,早已經把她推到遠到看不見他的天涯海角。
勞動細膩地察覺到這兩位現在不太對勁,尤其是他芋姐,文靜得像被人鎖了喉。
他麻利地問侍應生要了張酒單,隔著許帆給阮芋遞去:
“芋姐,就剩你沒點酒啦,你看看想喝什麽,這家的雞尾酒都還不錯。”
阮芋擺擺手:“不用了,你們喝就行。”
“哎,你就點一杯嘛,今天過節呢,喝點酒暖暖身子活絡活絡筋骨,咱氣氛也能熱絡一點。”
“真的不用。”
“你看大家都喝了就剩你一個……”
“我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