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磨礪劍鋒(第3/3頁)

商白珩字字句句所述,乃是——他商道執要的是能為世範的新主,不是燕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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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白珩一路沉默地回到住所。

他如今在國子監旁的官書巷租了間宅子,到了地方,也不請周慈進,進院就要關門。

周慈擠身進去,合上門說:“道執,你今夜實在有些過分了。”

商白珩站在晦暗的夜裏,聲音格外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我就是要微雨動心忍性,做到尋常人不能之事。”【注】

周慈苦口相勸:“道執,你不覺得這樣太嚴格了嗎?殿下才十九歲。”

商白珩的聲音如晦夜一般的沉:“時不待我,十九歲又如何?群狼環伺,會等他麽?我們體諒他,旁人便對他心慈手軟麽?他如今事事,皆是踩在刀刃上,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為老師亦是如此。我無法替微雨綢繆一世,所能做的,只有傾盡所有教。只盼他在大難來臨之際,能有一擊之力。”

“你總有大道理,我說不過你。”周慈無奈地說,“但是,道執,你沒發現今夜殿下不舒服麽?”

商白珩目光一斂,身形隱隱有些不穩。

他默然片刻,心中已是翻湧難抑,卻還是狠心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學海無涯苦做舟,偶有微恙,也要勤學不輟才是。”

周慈發愁道:“可是殿下今夜不僅聞了固本茶,還見了小王爺。雖說枯能緩解榮的症狀,但在沒有根治的情況下,一旦有了枯又離了枯,殿下會格外難熬。”

商白珩臉色刷的白了,聲音微顫:“可是,我觀微雨並無異樣。”

周慈更愁了說:“道執,從前殿下有委屈難受,就算不肯告訴我們,至少也會與你透露些許。你們之間發生什麽了?他連你也不肯說了?”

商白珩低低地壓著眉說:“我……和微雨並無嫌隙。”

周慈恨恨道:“和我也要嚴嚴實實地藏著揶著麽?道執,你這段時間苦悶消沉,我與你相識多年何曾見過你這樣!你到底為何如此折騰自己?”

商白珩苦笑一聲,他緩步走向屋子,落寞地說:“悲野,我是微雨的老師,一日為師,終身有管教之責。倘若我能重新選,我也想當他的大夫,救他護他治他。可是,悲野,我是老師。”

商白珩已然數日沒有睡好,他壓了滿腹的話,可是能說出來的,即便是對摯友,也只能到這裏了。

他容不得師生間有半點叫人指摘的親狎。

他藏住的每個字,都是對自己學生的保護。

周慈追到屋邊,還待再勸:“你逼他至甚,又將他越推越遠,師生間畢竟沒有血親,那點情份哪裏經得住你如此消磨?若有一日,你們形同陌路,你當真不悔麽?”

商白珩手推上屋門,頓住說:“悲野,微雨有寶劍鋒,道執便當為磨礪石。悲野,為師者,重在成全。”

周慈拉住了商白珩,不讓對方進屋:“我聽不懂。我就問一句,你若執意如此,若有一天當真和殿下師生緣分盡了,你當如何?到時候,你若是愁苦來找我,我也治不了你。”

商白珩用力地推開了門,臉沉在晦暗裏,聲音極沉:“悲野,若有那天,你就別治我了。”

周慈蹙眉:“你什麽意思?”

商白珩抽身進了屋,回身要關門,他在門縫間對周慈說:“不說這些了。既然你知微雨今夜難熬,不若你還是回宣宅,有你守著,也好對症施藥。”

周慈不放心商白珩:“那你?”

商白珩合上門,嚴聲喊道:“你快去罷。”

周慈只得又往宣宅趕。

小宅子只剩下商白珩一個人時,他復又出了屋門。

下弦月要子時後才能升起來,今日二十五,怕是連月痕都難尋了。

沒有月色。

商白珩盯著烏雲橫陳的天色,緊蹙著眉。

他又想到十日前的那盤圓月,那果然是他見過最美麗的月色了。

商白珩在這重夜裏,頹唐地自言自語:“到那日,我是否會悔?其實不必等到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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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周慈去了宣宅,連著拍了許久的門,燕熙也不肯開門,燕熙只說無妨,叫周慈回家。

周慈跑了一夜,兩邊都不想理他。

他走在無人的街上,嘆了一路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