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總是(第4/7頁)

讓他殺人,他這輩子也拿不動刀。但這些用言語,用行為能做到的事,還是能試一試的。

他依舊在發燒,容見很清楚這一點。

靠著的銅柱令他的體溫下降,讓他清醒;跳動著的神經不時傳來刺痛;身體上的不適反而讓他的精神更為警覺。即使隔著帷帳,居高臨下看著章同知時,他也能從動作言語間觀察到對方的變化,以不同的話應對。

結果似乎不錯,容見達成所願。

他只是覺得很累,很想要見到明野。

應付完章同知後,容見找了個小太監跟著他回去,等得到對方確實放了明野離開的消息傳回來,才算是真正放下心,又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容見總覺得頭痛,但還在可以忍耐的程度,他也沒有那麽嬌氣,打工的時候曾經不小心折斷了小指的骨頭,也是自己去醫院包紮的。

再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黑暗,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

容見感覺到渴,摸索著起身,想要倒水喝。

周姑姑連忙扶住他,她已經打理好了自己,為容見斟了茶水,輕聲細語道:“殿下,竹泉修士來了,正準備為您請脈。”

竹泉修士,這是誰?

病中的容見大腦遲鈍,記性更差,想了好半天,才記起來這個人。

十七年前,容寧的孩子一出生就是死胎,還是附近廟裏的大師妙手回春,才將孩子救了回來。此時外面戰火紛飛,容士淮與前朝之間的仗正打到要緊關頭,容寧不敢去尋找父親和丈夫,便隱居在小山村中。

那位大師很快圓寂,竹泉是他唯一的徒弟,年歲還小,不通人事,就在臨死前將竹泉托付給了容寧。

後來容士淮入主京城,成了天下之主,容寧就將竹泉安置在護國寺,沒料到護國寺的和尚十分排外,看不上出自不知名小廟的竹泉,雖有公主之命,卻時時排斥欺辱。

十四歲的竹泉沒有將此事告訴公主,而是在兩月之後的辯經大會上,將天下諸位高僧辯的啞口無言,至此以後,護國寺將竹泉尊為上師。

竹泉不僅通曉佛理,醫術也極為出眾,經常離寺遊歷,為貧苦百姓無償診治。

容見自□□扮女裝,身份不能為外人所知。而古人診脈,當然也能看得出男女不同。所以容寧以容見出生有劫,生病時凡夫俗子無法診斷,必須要由竹泉親自診斷為由,拒絕了太醫院裏的太醫,才將容見真實性別隱瞞下去。

容見病了,竹泉修士得了消息,從京城外的護國寺趕來,要為公主診治。

周姑姑一邊為容見打理衣裳,一邊抱怨:“太後真是半點也不顧惜殿下。竹泉修士一入了宮,就急急忙忙請去了慈寧殿禮佛。還是等到夜裏要睡了才放人回來。好在殿下病的不重,若是重疾在身,修士晚來一步,殿下病的不省人事可如何是好?”

話說到最後,可能又覺得不吉利,“呸呸呸”了幾下,合掌向菩薩祈禱:“信女無狀,菩薩請勿怪罪。”

正說話間,突然有人敲響了門,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

“殿下,貧僧可否進來為您診脈?”

若是往常,容見沒有著妝梳洗,周姑姑是萬萬不敢讓人與他見面的,但外面的人是竹泉修士,她的聲音就很歡悅了。

“修士請進,殿下方才醒了,似乎還有些發燒,您來瞧一瞧。”

“打擾了。”

容見擡起頭,看到門外走來一個身量很高的男子。他身著淺灰色納衣,面容清俊,眉眼生的都好看,可惜沒有頭發。

竹泉修士上前幾步,走到容見面前,他垂著眼,看了容見一小會兒,神色專注,眼珠也一動不動,似乎在思考些要緊的事。

作為病人,容見面對大夫時本能的慫了,他乖乖地伸出手,搭在桌沿邊。

竹泉微微一笑:“殿下不必害怕。”

說完,他坐在軟塌小幾的另一邊,手指搭在容見的手腕上,過了一會兒,對一旁的周姑姑道:“周施主,我為殿下開一副藥方,你去太醫院取藥吧。”

容見聞言大驚失色。他曾見過舍友生病必須要喝中藥的場景,可以說是慘不忍睹,每天喝藥都是一場折磨,連宿舍都彌漫著那股又苦又糊的味道。

他心驚膽戰,連忙推辭道:“大師,本宮覺得自己挺好的,燒也退了,渾身也有力氣,喝藥……沒必要吧。”

竹泉溫和地笑了笑:“此言差矣。喝藥,有必要。殿□□虛身乏,必須以藥補之。得喝半月的藥,貧僧再為殿下診治。”

容見:救命!救命!救命!

周姑姑也在一旁幫腔,甚至一眼看破容見的偽裝,笑著道:“殿下都多大了,怎麽還怕喝藥。”

說完了,拿著竹泉開出的藥方,出了門就要親自去拿藥。

周姑姑一走,房間裏只剩下容見和竹泉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