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5頁)

玄清子打了個酒嗝,擺擺手道:“本該是師兄的徒弟,他不收,卻要讓我收!”

一提起這個,宋天衢頓時清醒了幾分,道:“原來是你師兄看上的弟子?好罷,這又是哪個名門大派出來的?”

玄清子含糊道:“問什麽問,說了你也不知道!難道你看上我徒弟了,想和我搶?”

宋天衢道:“我和你搶什麽……咦,怎麽下起雪來了?”

玄清子笑道:“宋兄啊,你看看你,這才喝了多少,你便已經醉了!”

宋天衢道我沒醉,玄清子嘲笑他不肯說實話。兩人一邊罵著,一邊醉醺醺地走到門邊,見屋外冰天雪地,連台階上堆滿了雪,四處白茫茫一片,唯獨遠山如淡墨點就,在紙上氳開來一般。

玄清子一愣,宋天衢搭著他的肩膀道:“我說了吧,你看你還不信。不過我記得我山上之時,分明是夏天啊?難道你我這酒一喝便醉到這個地步,竟是睡到了冬天?司徒兄,你這是什麽酒?”

“不是酒的緣故,”玄清子伸出兩指揉了揉額角,喊道:“是我徒弟弄的……元秋,元秋!”

雪地中顯出一個孩童的身影,洛元秋玩的臉頰紅染,雙眸明亮,連辮子都散了,笑嘻嘻地問:“師父,幹什麽?”

玄清子一指那花樹,道:“怎麽搞了個雪天出來,瞧著多冷哇,快換個,不然你那符就要收回了。”

洛元秋只得點頭,拿著樹枝在雪地中畫了一道符。隨著最後一筆勾完,風從符中湧出,一道白光閃過,院中雪花唰然消失不見。漫山紅楓如火,長天碧色,霧籠山巒。北雁南渡,從天空遙遙飛過,日光如金粉簌簌落下,院中樹影搖曳,池中錦鯉擺尾探頭,浮出水面吐了個泡泡。

“秋天!”洛元秋一拍手,對玄清子道:“像不像師伯書房中掛著的那副畫?”

玄清子笑道:“別說,還真有那麽幾分相像。你看了幾遍記住的?”

洛元秋伸手比劃了個三,便跑到樹底下玩去了。玄清子洋洋得意瞥了一眼身邊好友,宋天衢扶著門感慨道:“當真是名師出高徒……又沒說你,看什麽看,誇你師兄呢!”

兩人又回屋飲酒,宋天衢問:“你這徒弟瞧著不大,多少歲了?”

玄清子道:“剛過完生辰,七歲了。”

“七歲,了不得。”宋天衢嘖嘖道:“你一向是運氣好,連徒弟也能撿著好的。”

玄清子道:“只看了這麽一會你便能知曉好壞了?”

宋天衢答道:“你當我的相師之名是白得來的?”他在自己眉心上一按,道:“親近自然融於大道,這就是天生的符師!待會再看看手紋如何,若是三起六平,那真是……”

玄清子大手一揮,豪邁道:“不必看了,就是三起六平!”

宋天衢拱了拱手道:“恭喜恭喜,如這等天資卓絕的弟子,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呀!不過司徒兄,我記得你好似不擅符術吧,要如何教你這徒弟呢?”

玄清子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在,這才小心翼翼地道:“這孩子天份不錯,放我手上也是明珠蒙塵了。平日都是我師兄在教,哪裏輪得到我的份?說是我徒弟,但他從未假手於人。我一個咒師,哪裏會多少符術?”

宋天衢放下酒杯道:“奇怪,那你師兄何不收了這丫頭做徒弟,偏要推給你呢?”

玄清子搖頭道:“哎,我怎麽知道他的心思?自師父去後,師門中全是他說了算,我不過是師弟,也只有聽著的份。自那件事後,他身染奇毒,身體每況愈下,這些年我都在山中陪著他,只怕……算了,說這些做什麽呢。”

他自嘲般笑了笑,舉杯道:“宋兄啊,人於這世上,真如同一場大夢,夢中聚散離別,生老病死。若真只是一場夢,那該有多好!”

宋天衢自飲自酌,答道:“若這真是一場夢,當初我便不該入京。師門學成之時,就該回鄉做個村夫,耕田種地,沒什麽不好的。”

玄清子笑罵道:“你現在倒是如願了,不正在山下做了個樵夫麽!”

醉意上頭,兩人都有些陶陶然。玄清子問:“當年……當年你於宮宴上大醉歸來,未得幾日便掛冠而去,連那台閣之位也不要了。事隔多年,物是人非,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且問你,這到底是為什麽?”

宋天衢半倚著桌幾靠著,索性丟了杯子,將酒壺拿起,對嘴倒下,半晌才道:“為什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玄清子搖搖晃晃站起,道:“凡事有因……有果,難道連個緣由也沒有嗎?那台閣之位你謀劃多時才到得手中,我不信你便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宋天衢將酒壺一摔,怒道:“聒噪!”

“聒噪也得說!”玄清子拽住他的衣襟道:“快說!”

宋天衢翻身壓住他,伸手又夠了一壺酒來,道:“說什麽,沒什麽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