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4/5頁)

眼下潘敬民突然翻供,咬死不認,只有賬本卻無書信往來,無法奈何衛鶴榮,反而很容易被衛鶴榮掙脫,半途出什麽變故。

衛黨在朝廷人多勢眾,根深蒂固,五軍營指揮使樊煒還是衛鶴榮的絕對擁躉,這股力量太龐大,要想幹凈利落地拆除,是不可能的,得先削弱衛黨的力量,再一舉拔除。

五軍營就駐紮在京衛所,扭頭便是京師,樊煒絕對是個大問題,有他在,暫時也不能隨意動衛鶴榮。

不過他們本也沒想這次能直接解決了衛鶴榮。

用徐恕或許能加快點進程。

若不是徐恕在江右的動靜頗大,瞞不過去,他們是想安排徐恕用另一重身份進京的,能讓衛鶴榮少一些警惕。

寧倦知道陸清則在說什麽,了然道:“探子上報,衛樵目前病情還算穩定,衛鶴榮並不急於一時,我和老師一樣,也想加快一點速度。”

他兩指一伸,從堆得滿滿當當的書案間,精準地抽出一封密信,遞給陸清則:“這是徐恕的身世,我覺得可以利用一下。”

皇家的背調做得十分厲害啊。

陸清則接過來密信,打開一看,眉梢不由微微揚起。

他知道徐恕是梁家收養的孩子,但沒想到,徐恕居然和朝廷也有些關系。

三十多年前,太醫院曾有位姓許的院判,這位許院判醫術了得,負責一位貴妃娘娘的平安脈。

未料那位貴妃娘娘被驚動胎氣,半夜突然生產,大出血而亡。

於是負責請脈,又救人失敗的許院判就遭了秧。

那位貴妃是皇帝的心頭寵,皇帝震怒之下,許院判一家被下了獄,女眷沒入掖庭,男丁悉數處死。

徐恕就是那個漏網之魚。

出事時,他正在江南的外婆家中,官兵抓捕而來,他匆忙逃跑,墜入了江水裏。

別說是個小孩兒,就算是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墜入了江中,活下來的可能性也很低微,官兵等了許久見人沒冒上來,便感覺徐恕已經死了,離開報了上去。

但徐恕沒死,他很通水性,九死一生逃出來,被梁家的人救了。

梁家家主與許院判有同窗之誼,頗為交好,眼見許院判一家出事,不忍之下,暗地裏收養了徐恕,並把他的姓從“許”改成了“徐”,對外只說徐恕是孤兒,見他可憐,便收養了他。

陸清則看完密信,暗暗搖頭。

“救不了人,你們一塊兒陪葬”——這句話在後世是個被無數人吐槽的爛梗,但在這個時代,從皇帝嘴裏說出來,是很可怕的。

先是自己家出了事,後又是師妹被皇帝強行帶走,再是收養自己的梁家被宮中牽連,靜嬪也病死冷宮。

難怪徐恕這麽厭惡京城與皇室。

若寧倦不是梁圓的孩子,他恐怕也不會給面子,寧肯被砍了頭,也不會樂意進京幫忙吧。

“徐恕答應了嗎?你準備怎麽用?”

陸清則想了會兒,放下密信,眼睫一擡,才發現他看信的時候,寧倦支著肘托著腮,在看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見陸清則擡頭,寧倦也不慌張,淡定地和他對視:“他應當不會有意見,調查此事,也有他自己的袒露。如今過去的線索抹除,徐圓就是徐恕,被梁家收養一事,只有我們知道。”

聞弦歌而知雅意,陸清則從他話裏嗅出幾分意思:“你是想說,利用徐恕對皇室的‘仇恨’下手?”

一家人都死在皇帝的盛怒波及之下,簡直是飛來橫禍。

誰能不恨?

見陸清則立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寧倦露出幾分笑意:“嗯,演出戲給衛鶴榮看。過段時日,讓徐恕請脈時給我下毒,再著人查出是他下的毒,暴露徐恕是許家遺脈一事,如此一來,徐恕便徹底站到了我們的‘對立面’,不會是我們的人。”

陸清則接道:“衛鶴榮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施恩於徐恕的機會,刑部是他的地盤,徐恕被打入刑部大牢後,他必然會想辦法把徐恕救出來,帶進衛府,給衛樵治病。”

寧倦笑意更濃:“正是如此。”

順利地商量完畢,陸清則放心不少,便不再耽擱,幫寧倦分去小半的奏折,倆人同坐書房裏,一起奮筆疾書。

不知不覺天色便暗了。

陸清則從繁瑣的政務裏拔出頭來,揉揉太陽穴,看了眼外頭:“宮門要落鎖了,我該回府了。”

寧倦靜默了一下,擱下毛筆,幽幽道:“我就知道,若不是有事,老師絕不會進宮看我……罷了,老師回去和陳小刀共用晚飯吧,切莫忘了喝藥,要仔細身體,如果記得想一下我,我會很高興的。”

陸清則:“……”

長順緩緩從外面冒出腦袋:“陛下,您今日早膳和午膳都沒用,晚膳要宣嗎?”

寧倦垂下眼:“撤了吧,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