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3/5頁)

不過他們的期盼顯然會落空。

聽到長順通報陸清則求見,埋首於政務中勤奮耕耘的皇帝陛下驚喜擡頭:“通報什麽?快讓老師進來!”

陸清則跨進書房,慢吞吞走到書案邊,瞅了眼案頭積累的一堆奏折,習慣性想要拿起,幫忙看看,手伸到一半,指尖一頓,還是收了回去:“聽長順說,你這幾日不眠不休的,也要注意下身體。”

寧倦敏銳地注意到他細微的動作,頓生不悅。

他知道陸清則只是習以為常地想幫自己的忙,但想看便看了,何必謹慎?

在江右處理公務的時候,他們之間可不是這樣的。

寧倦勉強按捺著不高興,沒有顯露在臉上,起身把陸清則推到自己的座前,按著他坐下去,站在椅背後,兩手撐在桌上,幾乎是將陸清則圈在了自己懷裏,撒嬌:“這群廢物點心,芝麻大的事也要上報,眼睛累得慌,老師也幫我看看嘛。”

見皇帝陛下如此明目張膽,長順看得眼角一抽,使了個眼色,讓書房裏伺候的宮人都出去,自個兒也默不作聲退到了門口。

陸清則也有點不自在。

寧倦早就不是能被他抱在懷裏念書的瘦弱小孩兒了,變得比他要高大挺拔,雖然只是按著桌子,沒有直接的接觸,但少年的體溫貼著背脊,氣息從耳側拂過,讓他有種被從背後抱著的錯覺。

這個姿勢要說侵略感,倒也不強,但想要起身,也是不可能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被推著坐到皇帝陛下的書房正座上,陸清則頗感不妥,猜出寧倦是什麽意思,無奈道:“果果,朝廷奏本和一省的政事不同。”

一同商量沒問題,但讓他來批奏折,就越界了。

他可不想做權臣。

寧倦喉結滾了滾,一句“那又如何”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其實再清楚不過,陸清則對權力沒什麽欲望。

或者說,陸清則似乎對所有東西都沒什麽欲望,生殺大權,金銀珠寶,情情愛愛,都和他隔著層距離,當真似九天之上的明月,唯有清輝灑在人間,想要用世俗的手去觸碰,卻甚為遙遠。

這是寧倦最惶恐的一點。

最可怕的不是權欲熏心之人,而是沒有欲望的人,他想要將陸清則牢牢地按在身邊一輩子,卻找不到什麽可以引誘陸清則留下來的東西。

只能拼命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都送到陸清則手上。

就比如皇帝的這點權力。

他不止要月輝滿身,他還要擁明月在懷。

寧倦低低道:“老師是不一樣的。”

陸清則看看這浩浩蕩蕩的工作量,又回頭瞅了眼少年眼底的淡淡青黑,還是沒能忍心不管:“把不重要的都交給我來處理吧。”

寧倦笑了笑,至少他清楚,陸清則吃軟不吃硬。

但他的目的並不是讓陸清則勞累,只是想讓陸清則“擁有權力”,沒有把話題接下去,轉而問:“老師許久不來宮裏看我了,突然過來,是有什麽事吧。”

話到最後,帶了幾分寂寥的嘆息。

伴著那一臉的失落,活像是只被主人遺忘在家,以為自己被拋棄了的小狗。

陸清則聽他幽幽怨怨的,哭笑不得:“回京統共不到七日,哪有許久?怎麽說得像是寒窯苦等了十八年,你是寧寶釧嗎?”

寧倦被叫寧寶釧也不生氣,反而有點高興。

王寶釧與薛平貴是夫妻,老師這麽比喻……很難不讓他開心。

寧倦越琢磨越喜滋滋,順手拉過椅子坐下來,趴在陸清則身邊,腦袋靠到他瘦弱的肩上,再接再厲:“可是我很想老師,無時無刻都在想。”

頓了頓,他又低落道:“老師在家中,左有陳小刀,右有林溪,熱鬧非凡,恐怕都想不起我吧,若不是今日有事,也不會來宮裏看我。不過老師能來順便看看我,我也很高興了。”

“……”

這小兔崽子,怎麽茶裏茶氣的?

陸清則越聽越好笑,往他腦瓜上扇了一巴掌,動作輕得像在撫摸,笑罵道:“你一回宮便忙成那樣,我又有些咳嗽,進宮來幹什麽,打擾你,順便傳染你一起咳嗎?收著點。”

寧倦適時收起小脾氣,順便小小聲爭辯:“老師來宮裏怎麽會是打擾我,而且我身體好得很,不會被傳染的。”

陸清則這回用了點力,拍了下他的腦瓜:“坐直,陛下,你的皇家儀態呢?”

見陸清則又像以往一樣教訓自己了,寧倦的嘴角滿意地勾了勾。

腦袋收回去時,他狀似無意間輕蹭了下陸清則的側頰。

柔軟的發梢先蹭過去,旋即灼熱的呼吸也在他頸側一掠而過,攫取了一抹淡淡的梅香。

陸清則下意識地別開了頭,看寧倦臉色正正經經地坐直了,又感覺是自己敏感,愣了小片晌,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我來宮裏,是想與你談談徐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