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6頁)

“……”陸清則的嘴不由自主張大了幾分,傻傻地發出個音節,“啊?”

這副模樣看上去分外可愛。

寧倦的心情好了幾分,又露出個甜津津的笑,解釋:“先帝在江南修了行宮,每年六月都會下江南一趟,此番我下江南,並無異常。”

頓了頓,他的聲音低下去:“況且,我母親便是出身江南一帶。”

寧倦的母妃出身江南醫藥世家梁家,只是在“給皇後下毒謀害皇嗣”一事之後,梁家被牽連到,早在十幾年前就七零八散了。

寧倦登基之後,就將靜嬪追封為了聖母皇太後,再過段時日,便是她的忌日。

生母忌日將近,皇上哀思,要下江南,又有先例,有理有據,挑不出一絲異常。

寧倦垂著眼皮,俊美的側容隱沒在陰影中,眼底是一片化不開的濃墨。

靜嬪被陷害時,他尚在繈褓,做不了什麽。

剛被裹挾著登基之際,陸清則被蜀王騷擾,他也無法用權。

衛黨在朝內根深蒂固,要一舉拔出,去江右或許會是個破局的好機會,風險伴隨著收益罷了。

既然哪個都靠不住,他便親自去。

看寧倦沉默下來,陸清則心裏酸酸澀澀的,以為他在憂思母親的事,側過身去,握住寧倦的手,溫聲道:“好,便按你說的來,正好還能去你母親的故地看看。”

陸清則的手其實並不溫暖。

他身體不好,底子虛,就算在炎炎夏日,皮膚觸摸上去也是溫溫涼涼的,像一塊焐不熱的冷玉。

但是被他握著手,寧倦依舊能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溫暖。

寧倦忍不住俯下身,從後面摟住陸清則,埋頭輕輕吸了口,稍顯馥郁的清冷梅香撫慰了每一寸陣痛的神經,空蕩蕩的心口也逐漸充盈起來,他感到一絲溫柔的平靜,面色和緩了幾分:“嗯,離京之前,我會安排好京城的事宜與後續的接應。”

他不在京城的時候,衛鶴榮勢必會更加放肆,不過這正是他們需要的,衛鶴榮越放肆,越不將他們放在眼裏,對他們越有利。

京城的動向也得讓人隨時監督著,任何風聲都得向他匯報。

除此之外,還要安排人準備賑災……他私心想要陸清則當這個欽差。

只是即使如此,也要兩三月見不到陸清則了。

光是稍微想想,深濃的不舍就決堤漫來,淹沒了心口。

還沒離開,他就已經開始思念近在咫尺的淡淡梅香了。

陸清則察覺到寧倦雙臂越收越緊,感覺活像墜入了囚籠,動彈不得的,但他也懶得動彈,任由這小崽子撒嬌發泄不安:“下江南的隊伍裏,必然會有衛鶴榮安插的人手,還得找兩個身形肖似的替身,方便我們金蟬脫殼。”

這回換寧倦愣住了,遲疑道:“我們?”

陸清則伸出食指,抵著蹭在他頸窩間的毛茸茸的腦袋,無情推開,語氣涼涼:“不然呢?難不成你還想把我丟在京城?”

寧倦驚喜錯愕一陣後,忍著不舍搖頭:“路途遙遠,江右又病疫蔓延,老師……”

“我又不是尊琉璃,沒那麽嬌氣易碎。”陸清則不輕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腦袋,“廢話少說,江右災情緊急,刻不容緩,趕緊去安排。”

“可是……”寧倦還是猶豫。

陸清則面色一沉,語氣冷下來,教訓道:“拖拖拉拉的像什麽樣子,你是皇帝,不是小媳婦,去做你該做的事!”

被他的語氣一唬,寧倦下意識地抻直了腰板,往外走去,拉開門了,才後知後覺這是他的書房。

寧倦:“……”

長順守在門外,見門突然開了,陛下則神情莫測地站在門邊,趕忙彎下腰:“陛下有什麽吩咐嗎?”

寧倦沉默了片晌,並沒有顯露出一絲被老師教訓後的狼狽,面不改色道:“傳朕密令,召指揮使鄭垚、馮大學士、大理寺少卿範興言、戶部侍郎周欽……秘密前來。”

長順心口一跳。

這些都是天子擁躉,寧倦從未一次性接見這麽多人,這次恐怕是有大事。

但他清楚不能多問,又行了一禮,匆匆地去傳了密令。

幾個大臣依言,散值後悄無聲息來到常密會的偏殿,與寧倦和陸清則見了一面。

等離開時,天色已深,趁著夜色,又在鄭垚的掩護下,悄沒聲兒地離開了皇城。

隔日早朝,寧倦便拿出了準備好的理由,提出了要下江南。

朝堂上頓時沸騰起來了。

衛鶴榮眉梢一揚,眼底流露出一絲異色。

早不去,晚不去,偏生這時候去?

但按以往的舊習,此時下江南確實不奇怪,反倒因為小皇帝的生母皇太後出生江南,更加理所當然起來。

朝臣們的意見分成了兩派。

一半覺得少帝年紀輕輕,就開始學他爹縱情聲色歡愉之態,實在是令人痛心,這是皇帝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