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第2/4頁)

“章國舅雖已失寵,勢力還在,那黃國紀又十分狡猾,他們大概還不知道我們盯上了湯敬之,我們也不能打草驚蛇。先找到湯敬之的把柄,把這條小魚撈上岸再說。”

湯敬之在京城有十幾家珠寶店,柳竹秋假裝為小妾買首飾,帶著白桃挨個去逛。

溫霄寒是京裏的名人,她怕去的次數頻繁惹人猜疑,隔個六七天才去一次。逛完三間店無甚收獲,而大半個月已過去了。

這日回到租房,白秀英捎信說:“左家的小姐想去家裏拜訪你,那邊的人回她說你在我家,她又請求來這邊。我估計是想為她表姐的案子向你道謝,已替你答應了,約她明日過來。”

柳竹秋當晚到隔壁院歇宿,次日上午左敏蘭攜奶媽和貼身丫鬟到訪,讓柳竹秋派人去她的馬車上搬禮物。

她帶來了一大箱子的各色信箋畫紙以及若幹毫筆、顏料、書籍,看樣子把壓箱底的存貨全掏空了。

柳竹秋知她家並不富裕,上面還有一兄一姊,父母每個月統共給她三兩銀子的份列,像文房脂粉等用品都得自理,哪經得住這麽開銷。

見她婉拒,左敏蘭不樂意了,說:“小妹拿不出貴重謝儀,這些是我積攢多年的愛物,禮雖輕,情意重,姐姐若不肯收便是瞧不起我。”

她一貫要強,柳竹秋不能傷她自尊,命春梨收了禮物,悄悄吩咐從自家妝奩裏挑幾件珠寶包起來,一會兒做為回禮送給左敏蘭。

賓主坐下喝茶,可巧昨日太子賞賜了許多新制的宮廷糕點,有響糖、甘露餅、大小銀錠、寶裝茶食……柳竹秋全搬出來待客,聊天中問她常冬香是否落葬了。

左敏蘭立刻覺得嘴裏的木樨花餅不香甜了,忿忿道:“別提了,我原想舅舅他們得了金家許多賠償,該給冬香姐姐尋塊好福地,誰想他們隨便在北面的荒山裏找了塊地。我去看過,那座山光禿禿的,墓地周圍寸草不生,只有幾座荒墳作伴。有的墓穴都被盜空了,枯骨七零八落散在外面,瞧著好不嚇人。冬香姐姐的棺材也是,用的是最次等的杉木板,估摸還不到一寸厚,外面草草刷了層黑漆,頂多一兩年就會朽爛。至於隨葬品,更別指望他們會認真置辦了。”

常冬香生時不受家人關愛,死後也得不到應有的禮遇,而常家人卻大發死人財。

常冬香的繼母受封命婦多年,一直無錢置辦翟冠,如今已興沖沖請工匠造上了。

常父則花一千兩銀子買了兩個標致小妾,還準備在北海邊買塊地蓋別墅。

這些錢都是常冬香的命換來的,他們揮霍起來心安理得,莫說心疼了,估計還遺憾女兒死得太遲。

柳竹秋聽得很不是滋味,與左敏蘭不約而同靜默相對,過了一會兒嘆息著替彼此抒懷。

“他們是長輩,你不便指責,自己盡到心意就夠了。”

左敏蘭郁悶點頭:“也只能這麽想了,我就是心疼冬香姐姐命苦,希望她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她抹去眼角滲出的淚水,重拾笑容:“這次也虧得蕭大人竭力追兇,冬香姐姐的冤情才得以昭雪。我第二個想感激的人就是他了,還請姐姐代我向他轉達敬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柳竹秋忽然想起當日她為左敏蘭畫秋意圖,蕭其臻曾幫忙修改畫稿,還在上面題寫詩句。事後左敏蘭非常喜歡那首詩,幾次請求她引見作詩人。

這兩個人男未婚女未嫁,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不就是冥冥中的緣分嗎?何不趁機冰媒牽線做成了他們,那樣蕭其臻就不必為她蹉跎歲月了。

她將這想法告知柳堯章,惹來三哥一通數落。

“載馳兄對你一往情深,你卻想借別的女子打發他,這也太負心薄情了!”

柳堯章只看到蕭其臻對柳竹秋的癡情付出,沒見妹妹對他有過一絲回應,想不通她為何能夠無動於衷。

柳竹秋跟他沒忌諱,冷靜分析:“我不是目中無人,更沒有冷血無情,也曾考慮過接納蕭大人。可蕭老夫人那樣厭惡我,就算我答應了,他這個大孝子敢跟他母親開口嗎?就算他逆著尊長的意思娶我,我也不想過去受婆婆的氣。”

柳堯章聽她講述在保定屢次被蕭其臻的奶媽杭嬤嬤刁責的情形,替她羞窘臉紅,料想這門親事已無指望,憾難道:“載馳兄說此生非你不娶,我若去撮合他和左二小姐,那成什麽人了呢?”

蕭其臻的執著也令柳竹秋加倍苦惱,尋思是時候出狠招讓他死心了。

這日蕭其臻接到柳竹秋發來的請柬,邀他於本月既望參加明德書院的詩會。

柳竹秋首次為公務以外的事聯系他,他誤以為這是二人情誼增進的標志,喜得接連數日失眠,盼星星盼月亮熬到約期,裝束整齊地去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