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第3/4頁)

但以賢惠為立身根本的女人視“嫉妒”為大敵,尤其在帝王家,悍嫉是和淫、亂齊名的大罪過,她自小接受宮廷教育,怎敢逾越雷池?以為把責任推給章皇後是最穩當的做法。

殊不知這麽說等於承認背叛,最不能為太子容忍。

朱昀曦一聲輕嘆後已是心如止水,忽而彎腰拉起她,柔聲說:“快起來,孤王饒你便是。”

池繡漪惶悚擡頭,只見他臉上浮著飛花般輕盈的微笑,看不出半點惡意。

“既是母後強迫,那也怪不得你了,而且孤相信你的本意不是害人。”

寬柔表態令池繡漪驚喜涕下,撲到他懷裏不住嗚咽,慶幸能廝配這樣完美無缺的夫君。

朱昀曦任她盡興撒嬌,等她止了哭,好言哄道:“孤王悶了這些天,明日想出去走走,你一直想學騎馬,孤帶你去馬場親自教你,可好?”

頭腦清醒的人都知道大錯之後,主公以賞代罰乃不祥之兆。

池繡漪被愛情沖昏了頭,以為她和朱昀曦的這場沖突只是夫妻間的小矛盾,和好後反而能增進感情,像提前得了冊封似的歡天喜地。腰板登時重新硬了,拉著太子的手邀寵:“殿下今晚可否去婢妾那裏安歇?”

朱昀曦暖笑點頭,有始有終也符合他的想法。

翌日他和池繡漪出發前,單獨招雲杉說話,將一瓶藥粉遞給他。

“你先去馬場,把這個喂給‘玉乘黃’吃,可別讓人瞧見。”

雲杉知道太子近來私下搜集毒物,料想不是好東西,而那玉乘黃是他最喜歡的禦馬,一時猜不透他的用意。

見他猶疑,朱昀曦目光驟冷,低聲催促:“還不快去。”

雲杉打了個寒顫,接過藥瓶一溜煙跑了。

不久,朱昀曦帶著池繡漪來到太液池邊的皇家馬場,讓雲杉牽出那匹通體雪白,高大雄駿的玉乘黃。

池繡漪知此馬是他的愛物,平日從不給人騎,驚喜地問:“殿下要讓婢妾騎玉乘黃?”

朱昀曦笑道:“你剛學騎馬安全第一,這匹馬訓練有素,性子也溫順,最適合給你做練習。”

他教授她一些騎馬的基礎要訣,親自抱她坐上馬背,讓人牽著馬載她繞場一周。

池繡漪筋骨靈活,很快適應了騎行中的顛簸。

朱昀曦讓侍從放開韁繩,由她自行策馬到場中練習馳騁,見她歡快地朝這邊揮手,也笑著揮手回應。等她轉身,笑容隨即熄滅,扭頭看向一旁的雲杉。

雲杉緊張得手腳冒汗,被主子目光詢問,連忙微微點了點下巴。

朱昀曦知道他已辦完差事,坦然等待結果。

昨夜他和池繡漪過得香艷放縱,她美麗嬌嫩似花兒般誘人,讓他的身體得到了極大的快慰和滿足。

但正是這種美妙體驗促使他堅定決心,因為確定除卻肉、體的快感,她再也不能讓他產生一丁點心靈波動。

他是未來的天子,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無數同她一樣年輕漂亮的女人,何必冒險將一個隨時會再度背刺他的叛徒留在身邊?

池繡漪不知危險臨近,有意在太子跟前賣弄天賦,不住揮舞鞭子驅趕玉乘黃。玉乘黃喘息漸漸粗重,跑得越來越快,似疾風閃電不再服從騎手的指揮。

池繡漪快被顛下馬背,唬得尖叫呼救。

場外人也看出馬失控了,朱昀曦即刻命人去解救。

侍從們慌忙騎馬追趕。

玉乘黃的腳力本是馬場所有馬中最強勁的,此刻更反常地拼命狂奔。人們追不上,擋不住,正束手無措。玉乘黃突然自動減速,著魔似的長嘶著揚起前蹄。

池繡漪早已手腳酸麻,應聲跌下馬背,滾撲未停,那鑲鐵的馬蹄端端踩中她的胸腹,七竅立時噴血,只叫出一聲便死透了。

玉乘黃踩死人後繼續嘶鳴縱跳,頃刻將地上的嬌軀踐踏得血肉模糊。

朱昀曦奔跑趕到,沖呆怔的侍從們厲吼:“還愣著做什麽?快殺了這畜生,救下池選侍!”

得他命令,人們才敢向他的愛駒出手。

一時弓箭長矛齊上陣,須臾便將玉乘黃送去給池選侍陪葬。

朱昀曦靠近血泊,稱心如意地看著面目全非的女人和馬,隨後驀地被不可名狀的悲傷偷襲,僵立在那裏,無聲地落下一場淚雨。

眾人看來,池繡漪的死純屬意外,如實向皇帝皇後奏報。

朱昀曦回到東宮將自己關在寢殿,只留雲杉侍奉,靠住椅榻望空呆坐。

雲杉心裏滿是恐慌疑惑,玉乘黃發瘋定是那瓶藥粉導致的,這場事故也是太子親自策劃的。

本來君主掌握生殺大權,做他的手下就得有替他行兇的覺悟,但他真不敢相信一貫寬厚仁慈的主子會直接挑親近的人和馬下手。

過了許久,朱昀曦平靜發問:“你是不是覺得孤王太狠心了?”

雲杉不寒而栗,忙跪地顫聲道:“池選侍吃裏扒外,還差點害死您,今天這下場都是咎由自取……奴才只想不通,您為什麽要犧牲玉乘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