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2/4頁)

柳竹秋走到一丈外便停步,躬身請示:“敢問殿下何事召見臣女?”

朱昀曦並不遲鈍,即刻察覺這女人態度生分了,疑心與前幾日的流言有關,火氣迸竄而出,臉色迅速陰沉。

“上月廿五夜間,蕭其臻和柳堯章的老婆攜同宋妙仙在北海遊湖,據說當時還個少年公子在場,那人就是你吧。”

柳竹秋訕笑:“殿下聖明。”

她仍未擡頭看他,朱昀曦不覺捏緊拳頭,質問:“你們去那兒做什麽?是不是專程去和蕭其臻幽會的?”

柳竹秋聽出醋意,暗道“糟糕”,忙跪地否認:“殿下誤會了,那天是我三嫂生辰,她喪父後心情悲痛,我和妙仙姐姐才想陪她遊湖散心,途中偶遇蕭大人,並不是提前約好的。”

“當真?”

“臣女怎敢欺瞞殿下?為這樁謠言,家父已狠狠責罰了臣女和三哥,若殿下也疑心臣女,那臣女這冤屈連赑屃①也馱不動了。”

“那你見了孤為何畏畏縮縮的,在心虛什麽?”

“這個……”

柳竹秋沒料到太子這般敏銳,實話實說肯定不行,立馬編了個可信的理由搪塞:“回殿下,家父因臣女久滯閨中,每逢年節便憂慮倍增,今年更急著想為臣女找婆家。前些天有人向家父推薦了京裏那個做瓷器生意的桂百萬的幼子,說可以讓他贅到我家。臣女恰好認識那桂小少爺,此人有斷袖之癖,不喜女子,臣女若招他為婿,不等於給自己招了位姐妹,卻如何使得?心中萬分抗拒,又不敢對長輩們明言,為此煩惱不已,適才不小心露在了臉上,觸犯殿下,還請恕罪。”

朱昀曦聽到中途已笑逐顏開,得知她的冷淡源於困擾,一下子幸災樂禍起來,挖苦道:“你這麽喜歡扮男人,大可以溫霄寒的面貌和他相處,不就能其樂融融了嗎?”

柳竹秋心裏翻了一萬個白眼,嫌這話惡心,不願搭理。

朱昀曦並不計較她這時賭氣,主動笑哄:“柳邦彥真是個老糊塗,還是嫌你這燙手山芋在家賴得太久,急著處理掉。罷了,這件事孤替你應付,你且安心吧。”

柳竹秋拿那桂小少爺做擋箭牌,卻不願嫁禍於人,忙說:“殿下,桂小少爺雖說風流了些,但也不曾有大過錯。此系旁人好事與他無關,況且臣女做溫霄寒時與他也算點頭之交,實在不想因臣女之故有損他人。”

朱昀曦譏嗤:“這還用得著你教?孤自有分寸。”

他命她站起來,接著表態:“你這樣下去終非了局,孤會盡快為你擇婿,但不知你中意什麽樣的男子。”

柳竹秋提防他在試探,幽默周旋:“臣女的喜好殿下是知道的,但過日子也不能天天大魚大肉,關鍵是能滋養身心,延年益壽,口感稍微清淡點兒也行。”

朱昀曦嗔她“流氓德性”,猝然問:“孤聽說蕭其臻是個鰥夫,他是你三哥的好友,又與你熟識,把他指給你如何?”

對應他之前的態度,這是個顯而易見的陷阱。

君主將臣下當成貓狗豢養,親自做主配對方才稱心,膽敢野合的都會被看做不聽話的孽畜。

柳竹秋嬉笑否認:“臣女若中意蕭大人,自己就能成事,哪裏還勞殿下費心。”

收到滿意答案,朱昀曦笑意轉甜,態度也平易了。

“春闈快到了,今年的新科進士裏想必有很多青年才俊,到時孤王會仔細留心,若見著好的就指給你。”

柳竹秋聽了這話收獲雙喜,第一層喜來自他字面上的意思,第二層喜是對話意的深層解讀。

太子計劃為她選丈夫,說明不打算收她入宮。

危機解除,她像結束冬眠的動物,重新歡快奔跑在春光裏,檢討今後別太自戀,以免自尋煩惱。

“謝殿下隆恩!”

她容光煥發,恢復了本來面目,朱昀曦本該釋懷,不知怎的又莫名來氣,啐道:“聽到擇婿就歡喜成這樣,孤看你想男人都快想瘋了。”

柳竹秋知道他對她的定位後又能揮灑自如了,笑眯眯跪到他膝邊握住他的左手撒嬌:“臣女是想早日消除家長們的心病,今後才好清靜度日。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就在眼前,臣女怎會去想別的男人?”

朱昀曦明知此女嘴滑如油,偏又受她哄,捏著她的左腮逗貓似的奚落:“聽你這口氣,好像九州四海都被你遊遍了似的,你才多大歲數,能去過幾個地方?”

“臣女自小跟隨家父宦遊,除老家四川,還去過江西和廣西省的大部分府縣,也曾在隨三哥返鄉時路經山西、陜西的一些城鎮,全國十停江山至少遊歷過三停了。”

柳竹秋為他數看過的名勝古跡,朱昀曦起初興味盎然,隨著她計數增多目光逐漸黯淡,柳竹秋覺察後小心問:“殿下為何突然不樂?臣女又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