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3/4頁)

“哈哈,佛說:提起才有放下,我還沒真正‘識色’呢,何談‘空色’?”

柳竹秋突然犯困,打著哈欠回到船艙,鉆進被窩挨著白秀英睡去了。

天亮後兩只船同時靠岸,雙方作別後各自返程。

這場夜遊可謂快意,然而禍福相伴,他們登岸時一路人恰好來到北海邊。

為首的是翰林院一個姓岑的編修,夥同幾個國子監的監生在妓院廝混一夜,早起領著□□們來遊湖,正看到蕭其臻和柳竹秋等人作別。

蕭其臻曾在翰林院呆過,宋妙仙是京城名妓,岑編修認得他倆,又見另一對少年男女乘坐柳堯章的馬車離去,更為疑惑,與同伴們七嘴八舌議論,之後消息便如同漣漪迅速擴散出去。

等到正月初一大朝會上,京裏的文武百官有小一半都已風聞此事。

常言道話傳三遍必走樣,眾人聽到的版本已與真相相去甚遠。

說的是蕭其臻與柳堯章的老婆夜間在北海私會,還帶著錦雲樓的名妓宋妙仙與一個不知名的年輕公子,兩男兩女兩艘船在湖上浪了整整一宿。

虧得柳竹秋那晚沒戴胡子,岑編修一夥隔得遠沒認出她是溫霄寒,否則緋聞內容只會更離譜。

柳邦彥和柳堯章也去參加了朝會,父子倆前些時候都吃了官司,老的蹲大牢,小的挨夾棍,正是摔了碟子又砸碗,衰上加衰。

官場最是跟紅頂白,捧高踩低,那起勢利小人見這父子時運不濟,就把他們當成廟裏的鐘,誰都能去敲兩下。借關心為名,爭相將白秀英同蕭其臻攜□□和無名紈絝夜遊北海的流言告知柳邦彥。

柳邦彥聽說兒媳做出這等醜事,差點氣暈過去,站在朝班中只覺人人都在恥笑鄙視他,羞愧得幾無立錐之地。

熬到朝會結束,他連皇帝的賜宴都沒去,便謊稱病發,帶著柳堯章回家,進了內書房先喝令他跪下,抄起竹條一陣亂抽。

柳竹秋趕到時,柳堯章已飽飽地吃了一頓“竹筍燒肉”,焦頭爛額委頓在地。

柳邦彥坐在堂上憤恨垂淚,自覺教子不嚴,致使門風掃地,見她和範慧娘來了,羞愧地扭頭不睬。

柳竹秋看到三哥脖頸上爬著一條條大紅肉蟲般的傷痕,怨父親手重,又聽柳邦彥喝令柳堯章回去休妻,頓時來氣,正色道:“老爺不查清事實就聽信謠言,委實錯怪三嫂了。”

柳邦彥聽她話裏有話,驚問:“那事你也知道?”

柳竹秋心想遊湖的主意是她出的,出了事可不能讓三哥夫婦擔幹系,跪地挈然道:“老爺別聽那起混賬人嚼蛆,那晚三嫂過生日,三哥在宮裏值宿,是我提議邀三嫂去遊湖的,妙仙姐姐也是我叫人請來的。當晚我做男裝打扮,他們說的無名少年就是我。”

柳邦彥張目瞪愕,仔細一想這種事確實符合女兒的作風,當即被她塞了把火炭在胸口,拍桌大罵:“孽障,你帶著兄嫂外出夜宿已是出閣,居然還與□□廝混,柳家列祖列宗的臉都被你敗光了!”

柳竹秋表情也很嚴肅:“老爺,妙仙姐姐是宋大人的遺孤,您真念著宋大人的情分,就不該瞧不起他的女兒。”

柳邦彥指著她,罵詞被一串爆咳堵住。

範慧娘慌忙上去抹胸拍背,灼急勸解:“阿秋,老爺沒瞧不起妙仙,但她如今的身份確實很尷尬,外人瞧見你和秀英同她往來,必定沒好話。”

柳邦彥推開妻子,重新逼問:“事情既是你挑起的,那你說,蕭其臻為何會跟你們在一塊兒?”

外面傳得蜩螗沸羹柳竹秋都可以不當回事,卻必須撲滅老父親的怒火,輕嘆一聲,以無奈口吻稟告:“是三哥請他來的。”

柳堯章吃驚地擡頭望著她,柳竹秋不等父親質問,先替他解釋:“老爺不是想招那蕭大人做女婿嗎?三哥承您心意,一直積極保媒,想我們夜間遊湖,沒閑人打擾,便邀請蕭大人出席我們的酒宴,好讓孩兒當面觀察了解他。”

這理由柳邦彥倒是能接受,關注點瞬間偏移到她的考察結果上。

範慧娘搶先問:“那你跟蕭大人接觸了半天,對他感想如何啊?他對你又是什麽態度?”

柳竹秋掌控局勢,自不會身處被動,愀然作色道:“孩兒與蕭大人言語投機,彼此都覺相見恨晚。可如今事情鬧成這樣,他家長輩會如何看待我們柳家呢? ”

範慧娘喜色頓化烏有,向丈夫傳遞憂慮:“聽說蕭老夫人治家最嚴,這會兒多半也在生氣呢。”

柳竹秋見父親難堪沮喪,徹底沒了脾氣,心裏很痛快,加油添醋道:“所以老爺不該罰三哥,更不能責怪三嫂,要怪就怪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不但敗壞我柳家聲譽,還毀了孩兒的好姻緣。蕭大人樣樣出色,更難得的是絲毫不介意孩兒的過往,今後怕是再也遇不到他那樣的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