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2/4頁)

宋妙仙和白秀英也覺這主意好,分別抱來琵琶,拿出洞簫,柳竹秋讓春梨取來自己的長笛,再次向蕭其臻發出邀請。

蕭其臻不能推辭,出艙讓郭四將瑤琴遞過來,四人先試著奏了一曲《陽春白雪》,初次合奏節拍有些淩亂,再奏一首《梅花三弄》便協調多了。

至此各人都來了興致,就將熟悉的名曲《夕陽簫鼓》、《高山流水》、《平沙落雁》、《陽關三疊》依次排開,配合越來越默契,意興越來越濃厚,直到手酸腮痛方作罷。

這會兒氣氛融洽,蕭其臻也沒那麽拘謹了,眾人還席重溫美酒,猜枚行令又玩了一個多時辰。

宋妙仙白秀英和春梨都撐不住,先去屏風後睡了,蔣少芬則跑到後艄抽水煙。

柳竹秋尚無睡意,怕吵著她們,邀蕭其臻到艙外喝茶散酒。

今天初次同這男人談論閑情逸趣,他的表現確是個標準的文人雅士,符合她的擇偶標準。鑒於自家選擇面不大,這個優質對象錯過了可惜,所以她改注意打算再試著同他培養情調,看能不能挖掘出更深的緣分。

孤男寡女,夜色四合,這氛圍令蕭其臻重回緊張。

柳竹秋搬了小馬紮請他落座,他悄悄將馬紮移開了三尺,生怕不小心碰到她的衣服邊。

柳竹秋裝做不知,仰頭眺望星空,問他是否懂天文。

蕭其臻說:“我舅舅做過欽天監,教過我一些星象學,因此略知一二。”

“那你說說女宿星現在在什麽位置?”

蕭其臻找到後指給她看,柳竹秋指著女宿東邊的一顆小星問:“那是始影星對嗎?”

見他點頭,又指著始影南面與之並列的一顆星問:“那麽那顆星就是琯朗星了?”

“嗯,是的。”

“小時候大人們告訴我們,女人在夏至祭拜始影星就能獲得美貌,男人在冬至祭拜琯朗星,就會變得聰明。我聽了以後總是偷偷拜琯朗星,想變成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蕭其臻望著她機靈的眼神微笑:“看來傳說是真的,你確實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

柳竹秋笑了笑,忽然轉話:“你們男人練就聰明才智可以售給帝王家,經邦偉國,名傳青史。我們女子的才幹能做什麽呢?”

蕭其臻被問住了,她誚嗤:“以前我也問過別人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夫教子,宜家宜室。好像女人學習一切知識技能,都只是為了滿足男人的需求,討男人歡心,做到這點才能在這世上存活。”

蕭其臻還不知道她確切的意思,但立即否認:“你不用討好任何人,照你喜歡的方式生活,自然會有懂得的人來欣賞你。”

柳竹秋扭頭望著他,淡定審視的模樣像個城府深重的考官。

蕭其臻怕思維變遲鈍,又學小學生低下頭。所幸今晚的美酒、美景、美人們都贈予了他相當的勇氣,讓他能流暢作答。

“就拿這北海打比方吧,春暖花開時麗日映照,綠柳環繞,到了夏天涼風送爽,清波滌蕩,人們以為這段時期風景最美,來遊玩的人也最多。到了冬季,冰雪覆蓋,一派蕭索,來的人也就少了。可北海並未因人們的喜好改變樣貌,始終遵循著自然規律走過四季。但即使是這樣,也會在冬夜邂逅我們這樣願意品味美景的遊客。”

他能把“蘿蔔白菜各有所愛”的俗話修飾得如此雋雅,相信假以時日也能訓練出情趣。

柳竹秋見“孺子可教”,悠閑地同他聊下去。

二人不知疲倦地談天說地,潺潺水波、輕柔欸乃⑨與旁邊火爐上咕嘟嘟的燒水聲與他們作伴,時光走得飛快,又似乎一動未動。

直至天上的燈盞熄滅殆盡時,蔣少芬來給她送衣物,問:“小姐,天快亮了,你還不困嗎?”

蕭其臻以為這嬤嬤在敲打他,也自責纏著未婚女子徹夜閑聊太過分,趕忙起身告辭,逃回自家船上。

蔣少芬看他鉆進船艙的姿勢分外倉惶,笑謂柳竹秋:“小姐,我這只老母鴨是不是驚散鴛鴦了?”

柳竹秋笑著推她一把:“鴛鴦沒有,只有一只呆頭鵝,剛被你嚇跑了。”

蔣少芬笑得捂嘴聳肩,小聲說:“我在那邊聽你們聊了半天,你覺得這人究竟如何?”

柳竹秋認真思考後給出評語:“溫柔敦厚,才情卓越。”

“那你看上了嗎?”

“沒有。”

“為何?你以前說他古板無趣,可今晚我看你倆很說得來呀。”

“就因為太說得來,又有點向知心朋友看齊了。你知道我若動了那種心思,眼珠鐵定黏在對方身上,可剛才跟他聊了那麽久,就只耳朵嘴巴得勁,看與不看都無所謂,難道今後成了親還跟他以兄弟相稱嗎?”

蔣少芬輕輕拍她腦袋:“你常讓我念《心經》,自己卻無法‘空色’,真是個癡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