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2/4頁)

柳竹秋一時沒領會含義,眼神詫訝,隨後收到解釋。

“不孝有三,第一條就是阿意曲從,陷親不義①。你幫柳大人悔過,是真正的孝義。方才我已勸過叔端,他也想通了,讓我替他跟你賠不是,請你別再生氣了,好嗎?”

溫柔勸慰宛若手絹輕輕拭去柳竹秋心頭的塵垢,一直以為他是個食古不化的衛道士,不想竟能準確體恤她的用心。

“謝謝你。”

她真誠道謝,語氣比平時多注入了鮮明的感情色彩。

蕭其臻像引逗她幹了什麽傷風敗俗的壞事似的,心虛地冒出更多熱汗,支吾:“那我先告辭了。”

倉促轉身額頭乒地撞上門框,直接把柳竹秋剛萌芽的好感撞沒了。

我還是跟他做兄弟吧,省得將來一塊兒郁悶。

她恢復客套樣叫住他,問他是否理好審案頭緒。

談到公事,蕭其臻恢復狀態,謙遜道:“我已想出一計,不知可不可行。”

上次柳竹秋在公堂提問金宏斌給了他靈感,想出個舉一反三的計策。

柳竹秋聽後喜贊:“此計甚好,請大人快去實施,我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蕭其臻擬好對崔逢源的審問方案,照章程先向曹懷恩請示,曹懷恩批準,許他先提審崔逢源。

蕭其臻讓崔逢源交代贓銀的去向,崔逢源說:“柳邦彥和白一瑾拿了七成,留了三成給我。”

“銀子是他們派人來取的,還是你叫人送過去的?”

“他們派人來取的。”

“那交付銀錢時,你這邊肯定也出了人手,都是些什麽人?”

“都是犯官家的奴仆。”

審訊完畢,崔逢源還真供出四個有名有姓的家奴。

這四人到堂後都說當日他們從庫房裏提出銀子,交給柳邦彥的人帶走,還描述了對方來的人數和各自的外貌特征。

蕭其臻審到這裏,向曹懷恩申請正式升堂審訊。主審官和監審齊聚一堂,會審崔逢源和那四個家奴。

蕭其臻提出將四個奴才隔離審訊,每人發給一塊軟泥,命他們捏出當時所交銀錠的形狀。

崔逢源沒算到這出,那四人也沒就此通過氣,捏出的造型各不相同,謊言也就不攻自破。

蕭其臻拿著實證向在場官員陳述:“這四人說銀子是他們從庫房裏提出來的,供詞上卻連銀錠的形狀都統一不了,足見所言非實,其他說辭也定是他們串通捏造的。”

證據當前,四人狡辯不得,再被衙役們一頓猛夾,接連招供說是崔逢源事先教他們的。

這下崔逢源誣陷柳邦彥和白一瑾已成定論,有莊世珍監審,曹懷恩只得用刑拷問。

崔逢源自知必死,還指望薛汝春看顧家小,決定獨自扛下所有罪名,幾番刑訊後舌尖都咬斷了,終不肯供出主謀。

慶德帝聞報,召集閣臣們公議。

大臣們心裏都明鏡似的,案件顯山露水,就差蓋棺定論了。薛汝春是唐振奇的愛寵,科舉案唐振奇插沒插手還不好說,咬死狐狸很有可能激怒老虎。

慶德帝先詢問首輔賈令策的意見。

賈令策說:“此案審理歷時數月,民間眾議洶洶,多有怨朝廷辦事拖沓,審案官糊塗無能的。微臣認為當前應以平息民憤為首務,既然崔逢源罪情確實,就該盡早結案,依律斬決罪犯,還公道於人心。”

慶德帝未置可否,改問孟亭元:“事情是從你們禮部鬧出來的,你這禮部尚書有何看法?”

孟亭元隤然道:“微臣治下不嚴,對部署失於訓導,釀出此等大案,惶恐羞愧以極。懇請陛下責罰。”

慶德帝眉頭微皺:“你沒同他們串聯作弊,已罰了你一年俸祿,夠抵失察之罪了。朕現在是問你,覺得這件案子該如何了結?”

孟亭元說:“陛下聖明獨斷,各位審案官奉嚴旨秉公審問,才使案情柳暗花明。但如今案件尚存疑點,比如崔逢源是如何偷盜考題,又是如何指使人殺害白一瑾,嫁禍柳邦彥的,供詞裏都未交代清楚。誠如賈大人方才說的,此案舉世矚目,民憤極大,草率完結恐令人心不服啊。”

他做為唐振奇的擁躉,跟盟友唱反調,賈令策等人都不禁犯疑,首先想到的是唐振奇或許私下跟他說了什麽。

慶德帝挨個問下去,其他人分別站隊賈令策和孟亭元,覺得他倆都是唐振奇的人,跟誰都沒錯。

陳良機這泥水匠最精明,不直接表態,只切實地提出建議。

“微臣推測,假若崔逢源尚有隱瞞,定是受人脅迫。陛下可許他戴罪立功,若供出背後主使,他的罪過便由他一人承擔,不追及親眷。如若不然,就將他的妻兒親族一並治罪。他若不是傻子,自會權衡。”

他誰都不得罪,還因言之有物獲得皇帝贊許。

慶德帝采納了陳良機的意見,命有司速去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