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4頁)

她返回繼母身旁,蔣媽春梨也趕了來,說已通知前院的男丁,讓他們追尋盜賊。

“他們四處看過了,外面的門都鎖得好好的,之前也都沒聽到奇怪的聲響,也不知那夥賊是從哪兒進來的。杜管家挑了幾個精壯能幹的小廝,準備去街上找找。”

範慧娘恐事情鬧大,命家人們不可出府追賊,留在家中等柳邦彥示下。

柳竹秋一直默默觀察曾翠娥,等旁人無話了,陡然發問:“翠娥姑娘,你怎會被那些人抓住呢?”

曾翠娥正裹著範慧娘的披風縮在床上,聽她問話,又小雞仔似的抖顫起來,抽泣:“我睡到一半起來解手,不想丫鬟今晚忘記把馬桶提進來,只好去外面。剛走進院子就被他們圍住,嚇得我當場尿了褲子。”

說到這兒又向範慧娘請罪:“太太,都怨我,您要不是為了顧惜我也不會教強盜們搶走鑰匙,翠娥惹出這天大的災殃,情願以死謝罪。”

她換下的臟衣還丟在墻腳,眾人想象她當時的處境,無不膽寒憐憫。

範慧娘摟著她含淚安慰:“這是天降橫禍,卻也怪不得你,索性人沒事就好。”

曾翠娥見主母這般寬宏,當即跪地連磕十幾個響頭,抱住範慧娘雙腿淚如雨下。

場面格外感人,周圍人欷籲不已,只柳竹秋不為所動。

回到閨房,蔣媽悄悄對她說:“小姐,今晚這事有些怪啊。咱們府上地盤不小,那夥賊人怎麽悄無聲息就進來了,又徑直摸到太太院裏。中間必有內鬼接應。”

柳竹秋笑問:“你看內鬼會是誰?”

蔣媽想了想,意味深長道:“不好說。”

柳竹秋會意:“眼下確實還不好說,等老爺回來再做區處吧。”

她安心睡下,一覺眠到日上三竿,而柳邦彥已回府,柳堯章也聞訊來向父母請安。柳竹秋進到父親內書房,正聽見他倆在商議夜間的賊盜案。

“我看還是別報官了,錢財都是身外物,為這個惹上別的禍事那才叫得不償失。”

官員正俸有限,全靠各種陋規撈錢,這雖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但終究見不得光,照樣能被有心人當七寸拿捏。

柳邦彥在工部任著肥缺,不刻意貪占也能賺取可觀的油水,自謂名聲不好,深恐授人以柄。心想家中丟失巨款,若官府追查錢財來歷,他如何能一一解釋?倒不如舍財免災,圖個安穩。

柳堯章不願父親多年積蓄白白遭洗劫,建言:“叫別的衙門知道是不好辦,但宛平縣令蕭載馳與孩兒交情深厚,咱們家正好在他轄下,以孩兒之見,可請他來查案。相信他定會就事論事,竭力追贓。”

柳邦彥還信得過蕭其臻的為人,同意照兒子的建議處理。他心焦身乏,想回房歇著,叫柳竹秋送柳堯章出去。

柳竹秋將三哥請進閨房,叮囑:“你讓蕭大人先派個人來簡單問問便是,別緊著查案。”

柳堯章知她定有發現,忙問:“你已經有線索了?”

“我懷疑這事有內鬼,假如官府查太緊,那內鬼必然蟄伏不出,時間一長就不好辦了。你照我的話轉達蕭大人,讓他隨時等我消息。”

“那你怎麽聯絡他?要我幫忙嗎?”

柳竹秋笑說不用,從書櫥裏取出蕭其臻贈送的彩箋。

“他給了我這個,叫我有事就寫信給他。”

柳堯章欣喜:“原來你們已經暗托魚雁⑧了,怎不早告訴為兄?為兄還擔心你挑三揀四不識良人,日夜為你發愁呢。”

柳竹秋撇嘴:“我還沒拿定主意呢,他人是不錯,適合做肝膽交,卻不一定能與我攜鸞鳳。”

“為何?”

“說了你也不懂。”

她的話柳堯章少有不愛聽的,這算一句,帶笑數落:“我年紀比你大,經歷也比你多,有哪些是你懂而我不懂的?”

柳竹秋拿三哥當摯友,受到逼問幹脆坦白:“我說你不懂,是因為你是男子。男子若對妻子有不滿,還可從別的女人身上找補,譬如覺得妻子賢良但稍欠姿色,便去尋那更貌美的女人取樂,回家照舊與妻子恩愛,只要兩不耽誤,旁人再不會說他不是。女子就不同了,一旦嫁人就得從一而終,除非丈夫死了,這輩子都必須只守著他一個,條件如此嚴苛,你叫我怎能輕下決斷?”

柳堯章不解:“你的話是有幾分道理,可載馳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清貴,本人的前途又很光明,離十全十美也不遠了,還有什麽好挑剔的?”

柳竹秋無奈興嘆:“我本來也覺得他沒啥好挑的,但自從見了太子殿下,就忍不住想,要是他能把自己的姿色分一點點給蕭大人就好了。”

柳堯章大驚,登時誤會了她的意思:“你快別說這找死的話,太子殿下豈是你能覬覦的?你數次冒犯他,能活命已是萬幸,今後斷不可再有逾禮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