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盡(第3/5頁)

除此之外,又因錦寶林位份低且失寵已久,原就不值得宮裏多費什麽神。雖然身邊侍奉的宮人還要例行盤問一番,但無論禦前還是宮正司都無意多耗費什麽人手,一時顧不上盤問就只差了兩個宦官去將這一眾宮人暫且都關在了一個屋子裏,無故不得離開。

是夜,錦寶林身邊的掌事宦官鄭青在屋裏踱了一圈,又湊到門邊輕叩了兩下門。見外面沒有動靜,他就知看守已然睡了。

他松了口氣,這就轉身回了屋子當中,招手將眾人都喚近。

他雖然也才十七歲,但已是這滿院宮女宦官裏最年長的一個,又是管事,人人都聽他的。於是原本各自坐在墻根下歇神的幾人都湊過來,鄭青押著音,道:“錦寶林不是什麽好主子,如今她沒了——我說句沒良心的話,對咱們是件好事。”

眾人都沉默著,不敢點頭,心裏卻都認可。

鄭青警惕地又掃了眼身後那道門,才繼續說下去:“這個時候,咱可不能節外生枝。”

當即就有另一宦官露出惑色:“她是自盡,還有什麽可節外生枝的?”

“你傻啊,宮中是非這麽多,哪裏說得好?”鄭青橫了那宦官一眼,轉而垂眸,“你們都記著,若有人問起賞錢的事,倩婉儀可沒賞過咱,都是錦寶林賞的——咱這麽說,才和賬面對得上。若不然一旦背上吃裏扒外的罪名,指不準錦寶林這自盡就成了咱們的罪過,咱在她這兒可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憑什麽背這個罪啊?”

眾人連連點頭:“這倒是。”

寧兒則說:“而且……指不準還會牽連倩婉儀呢。倩婉儀對咱們多好呀,對錦寶林也是仁善的。咱不能這個時候犯糊塗,得平平安安地把這一關過去。”

兩個掌事的都發了話,眾人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況且不就是個賞銀的出處麽?又不是什麽彌天大謊,錦寶林的死原也和他們無關,他們自不必給自己惹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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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玫閣中,徐思婉夜半時分醒來,揭開幔帳見外屋燈火未歇,就知又是誰在值夜。

這倒正好。她便下了床,趿拉著繡鞋往外走。推開房門,卻見堂屋並無人影,側首往外看了眼,才見那道熟悉的背影立在廊下,正負著手望月沉吟。

這樣的背影看不出任何為奴的卑微,她不由多看了會兒,忍不住地設想若唐家還在,他又該是什麽樣。

若唐家還在,眼下的他應也會是一位芝蘭玉樹般的貴公子吧。

她無聲地也走出,站到他一旁。他回過神,側首看向她:“怎麽起來了?”

“醒了,就出來看看。”她頷一頷首,擡手觸及他的臉頰,問他,“還疼嗎?”

唐榆低笑:“你才多大力氣?還沒走出妙思宮的門,就已沒感覺了。”

她抿唇,嗔怪地一乜他:“哪有挨打還嫌輕的?”說罷一睇廊下扶欄,“坐。”

語畢她先一步前去落座,唐榆跟過去也坐下了,當中與她隔了一人的距離。

她凝視著他的神色,又想想他適才對月沉吟的模樣,直言相問:“在想什麽?可是怕這事會有紕漏,牽連我們?”

唐榆搖頭:“宮中冷暖我清楚。從前的冷宮陶氏、如今的錦寶林,都不值得宮中太費心思。況且此事佐證頗多,幾乎沒有讓人質疑的余地,錦寶林就是自盡而死無誤。”

徐思婉抿唇頷首,他又道:“我只是在想,將來總不免要與玉妃有一戰,該如何辦。”

她嫣然一笑,歪頭望著他:“那你怎麽想?我聽聽。”

他被她的這副笑意惹得驀然局促,一聲輕咳:“……你若已有打算,就算了。”

“說說嘛。”她抱臂,纖弱的後脊倚向廊柱,“隨便聊聊,哪來這麽多顧慮。”

他凝神:“近來在兩國之間的事上,鴻臚寺出力頗多,若莫爾也有所收斂,這是大功一件。至於錦寶林的父親貪汙錢糧、玉妃知而不報,這錯處則可大可小。在現下這樣的情形下,陛下難免念及玉妃娘家的功勞,這點小錯申斥兩句也就過去了。玉妃若再借著錦寶林的死悲春傷秋一番,陛下或許還要覺得她從前是做人留一線,為著姐妹情分才犯了糊塗,實難傷其根基。”

“確是如此。”徐思婉緩然頷首,又笑了聲,“所以我也頭疼。嘖,這麽好的把柄若不能深捅她一刀,我難受;可若放在手裏平白浪費了,我更難受。什麽爭寵都不提了,就光說錦寶林落水那件事——但凡我警惕少一點就要吃虧,這仇我可還記著呢。”

“嗯。”唐榆含著笑,忖度了半晌,問她,“若莫爾的事,你可清楚?”

“聽說過一些。”徐思婉一邊回憶,一般緩緩言道,“好似是說……若莫爾對我大魏稱臣多年,年年納貢,絕無二話。但前年新王繼位,頗有野心,當即便開始試探朝廷。三番兩次之後,愈發不做掩飾,現在甚至已動了起兵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