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盡(第4/5頁)

“是。”唐榆點了點頭,“明面上是這些事情,但若追根溯源,也不全是野心驅使。”

徐思婉美眸在他面上一定:“怎麽?”

他道:“若莫爾人以放牧為主,國境之內,幾乎盡是草原。但放牧若無節制,牛羊日日啃食操場,新草來不及生,草原便會慢慢化為沙漠。”

“沙漠多了,沙暴無情。牛羊、百姓都會死傷許多。人們為了糊口,只得傾家蕩產地再養新的牛羊,可新的牛羊又需尋草來啃,如此循環往復,草愈發的少、沙漠與沙暴愈發的多,牛羊養得愈發艱難,百姓手裏的錢也就愈發留不住了。”

“原是這樣?”徐思婉目光一淩,在夜色中吸了一口涼薄的空氣,“若是這樣,這事便怪不得若莫爾新王的一己野心。他是一國之王,但凡有點出息,就總要為子民搏一條活路的。”

“是。”唐榆點點頭,“所以不論鴻臚寺用什麽辦法暫時安撫住了他們,只消若莫爾人依舊活不下去,這安撫就只管得一時,管不了一世。我覺得……他們的下一次異動甚至不用等上太久,那樣的地方,沙暴年年都有的。只消再來一次,他們就又要為生計發愁,國泰民安的大魏也就會再度成為他們眼中的肥羊。”

“到時戰事一觸即發,將士們在沙場上以死衛國,玉妃的瞞而不報就會是重罪了。”

他說到最後,眼底沁出一抹冷冽的寒光。徐思婉將那份寒冷盡收眼底,靜默須臾,卻說:“可若玉妃也對這些心裏有數,只怕也會盡力尋個合適的機會將此事先稟上去。哪怕她不自己開口,只消朝中有人向陛下稟明、讓陛下心中有數,也足以讓這話柄煙消雲散了。”

“不錯。”唐榆長緩一息,“所以我方才就在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玉妃絕口不提此事,能讓她拼著風險賭一場,將這事懶在肚子裏,直至我們抓住時機將它捅出去,換天子一怒。”

“嘖。”徐思婉稍稍仰首,望著夜色笑起來,“讓一個人閉嘴,無非三種辦法。一則殺了她,這我們現在辦不到;二則有個足夠大的威脅,三則是足夠大的誘惑……”

順著她的話,他們一並陷入沉思,直至又一陣夜風掠起,在墻邊刮起一重短暫的嗚咽,激得徐思婉禁不住地打了個噴嚏:“阿嚏——”

她以右手及時掩住口鼻,唐榆伸手,在她左手上一攥:“這麽涼。”

他不悅地皺了皺眉,就徑自站起身,仍沒松開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拉她回屋:“你穿得太少,不該出來。”

徐思婉不與他爭執,默不作聲地跟著他。可他走得太急,經過門檻時她不及反應,腳下無可避免地一跌。

他有所察覺便立即回身將她一扶,扶在她雙肩上的手隔著寢衣為她帶來一抹暖意。

徐思婉怔怔擡眸,在一片昏暗中迎上他的雙目。他們四目相對,他有一瞬的失神,繼而驀地別開臉,雙手也同時松開。

徐思婉亦別開眼睛,視線落在鞋間上,深緩了一息平復心神:“是挺冷的。”

“……快回房睡吧。”他道。

可她同時卻在說:“我去沏壺熱茶來。”

說完,她匆匆走向臥房,好似並未聽見他的話。

作者有話說:

聊個事啊……

前文女主殺陶氏的時候,有人說“被人捅死和自殺的捅傷不一樣,能查出來”,這裏女主勒死錦寶林,又有人說“上吊和勒死不一樣,能查出來”。

作為一個現代人我當然只能說:你們說得都對。

但是認真說,很多咱們在2022年所認為的常識,在古代是根本不存在的。

古代刑偵相關的資料我還正好看過不少,不僅很多東西都需要漫長的過程去積累經驗,還有很多我們現在所認為的理所當然的理論經歷過反反復復的“成立-被推翻-再次認為可靠-再次被推翻”的過程。

並且在很多時期,仵作們的理論派系也很多,在那個科技不夠發達的年代,大家相互不能說服也是常事。

同時更不乏有很多曾經的黃金理論在現代技術下被全然推翻。

所以大家如果本身站在上帝視角看文、還要用現代理論開掛來論證犯罪手法不夠完美的話,對這個世界觀裏的角色本身是不公平的。

我一直很相信“古人有古人的智慧”這句話,但很多時候智慧不能決定一切,許多事情就是一路磕磕絆絆摸索、探求過來的,彎路無可避免,古今的認知差異也無可避免。

要知道就連喝開水可以避免大多數疾病這種看似浸透在中國人DNA裏的生活常識,其實真正普及也就幾十年呀。

[另外一個不冷不熱的小知識:“仵作驗屍”這個事情在舊時很多人眼裏是不可接受的,因為感覺對屍體不尊敬。所以按照這個邏輯,大家也可以推想一下像後宮嬪妃這種身份+死因看上去又能有合理解釋的時候,皇帝會不會啟用仵作驗屍。其實就連現在的法醫驗屍,在許多人心裏也依舊是別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