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餅(一)(第4/7頁)

能不能做出好吃酥皮,這一步極為要緊,半點不容出錯。

待拌好豚肉餡料,之後就是包月餅的活計。

鮮肉月餅無須塞進木模子裏壓出花樣,要的就是圓乎乎的餅子模樣,最後在表面刷一層蛋液,即可送進公廳爐開烤。

孟桑正猶豫是不是將做鮮肉月餅的活計一並攬下,就聽見魏詢一本正經發了話。

“你領著阿蘭、柱子去忙旁的,這鮮肉月餅我曉得如何做了。”

話雖如此,孟桑仍是又盯著魏詢做一遍餅皮,確保沒有任何差錯後,方才繼續領阿蘭二人做冰皮月餅。

就這樣,眾人各自忙碌,揉餅皮的、炒餡料的、調配餅皮顏色的……一盤盤月餅或者運到冰窖冷藏,或是被送入公廳爐烤制,食堂內外漸漸染上各種月餅香味,久久不散。

日頭西移,快到監生下學的時辰。

今個兒是八月十四,大多監生從明日起放三日中秋假,因而許多監生家中都派了仆役來接自家郎君。

家世煊赫的,駕來的是馬車,光小廝、婢子就有四五人,端著鮮果飲子、捧著幹凈帕子,派頭大得很;家世一般的,來的是驢車,瞧著也樸素許多;再尋常些的,便是一位仆役或小廝來候著,欲要陪著他家郎君步行歸家……總之是各家有各家的法子,各有各的歸處。

這也使得素日清靜的國子監大門外,變得異常熱鬧起來,車挨著車、人擠著人,原先尚算寬闊的街道僅留出中間一條小徑,勉強通行。

各家仆役們盯著緊閉的國子監大門,數道灼熱目光就差沒將大門戳出洞來,都恨不得早些見到苦讀多日的自家郎君。

只可惜裏頭好些人都激動得太早,他們家郎君此刻心心念念的根本不是歸家團圓,而是趕緊奔到食堂搶中秋月餅。

說笑呢,那可是經了孟大廚手的月餅,定然不比宮中禦廚做得差,不得搶個最新鮮熱乎的?

薛恒便是其中最搶眼的,一如往常領先他人一步,急匆匆往食堂而去,所經之處,照例刮起一陣微風來。

好巧不巧,這一群人再度被國子學、太學等監生撞了個正著。

接連兩日,瞅見其他四學的人風風火火刮過自個兒面前,原本正在說笑的田肅等人再度哽住,費解地盯著這群看起來火急火燎的同窗,目送他們快步越走越遠。

“接下來三日是中秋假,他們不去大門尋自家仆役,反倒往食堂那兒走,是何道理?”

有人渾不在意地嬉笑道:“總不能在食堂用豬糠,吃上癮了,一日不用憋得慌?”

田肅心頭不免也閃過疑惑。

難道他們真去食堂,要用完暮食再歸家?

豬糠也能吃出花?

有監生猶猶豫豫開口:“莫非……莫非食堂的吃食當真變好吃了?否則怎會讓他們如此流連忘返呢?”

一聽此言,田肅回想起數日以來上早課前的情景——許子津那些監生面上是如出一轍的萎靡不振的神色,步伐緩慢,仿佛在食堂遭了多大罪一般。

如若食堂當真有所改善,那些四門監生定要來自個兒面前耀武揚威,出一出往日惡氣才是,又怎會仍然滿面愁容呢?

再說往那處去也不只是食堂,往裏不還有監生齋舍嗎?

念及此處,田肅嗤道:“食堂有所改善?呵!指不定是積攢了多日臟衣,急匆匆去齋舍取而已,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明個兒放假,留在這兒看他們作甚,不如歸家去。我都多日沒見沁娘了,心中惦念得緊呢!”

如往常一般,田肅下了結論,大多太學監生無論心中如何想,口中總得迎合幾句。

“田兄所言甚是!”

“總聽田兄提起沁娘乖巧柔順,黏人得緊,不若下回帶出來一見?”

“嘖,真想不到那些四門學和下三學的這般邋遢,羞得慌哦!”

聽到最後一句,田肅面色有些許不自然,僵著臉催眾人趕緊往大門走。

這群裏中,倒也有幾位太學監生悄摸摸地扭頭,打量著那些已經走遠的四門學監生們,若有所思。

即便是拾掇些臟衣什麽的,也不至於四門學、律學等監生人人都如此吧?

莫非……還當真是食堂有了改善,做出來的吃食美味到讓人欲罷不能了?

哎,對了!往常不是許平和薛恒一道走的嗎,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方才怎麽只見薛安遠,不見許子津?④

“阿嚏!”

空蕩蕩的四門學講堂內,不見其他監生,唯有今日負責最後一堂課的蘇博士與許平二人還留著。

許平沒由來地打了個響亮噴嚏後,連忙向著蘇博士賠禮,並道了一句“學生無狀”。

較之嚴厲的錢博士,蘇博士的性子實則平易近人許多。他從不拘著監生,下學時也不必死板遵守什麽“監生須得在博士、助教之後才能離開講堂”的規矩,平日得了空,更會與監生們說笑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