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上元夜(二) 這一生,春有幾度?……(第2/5頁)

只低聲道,“按你們的計劃,去傳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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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殿中,以白玉九階為界。

九階之上正座自是李濟安,陪座的是蘇貴妃。

左首是裴朝露,慕德妃;右首依次是李禹,李慕的位置。眼下兩人皆不在,李慕自是因病告假,李禹道是更衣去了,不多久便也回來了。

九階下,右側是四品以上的朝臣;左側是王公宗親。

殿中鼓瑟琴簫,玉女飛天,一派歌舞升平。

諸人持酒盞,於上敬酒,於側同歡,談笑晏晏。

昭陽殿宮門深鎖,攏得此間如百花盛開的春日,隔絕了外頭接天連地的飛雪,

一門之隔,是兩個世界。

原本伏在朱雀門的殺人得了命令,一對對悄然退下。未幾,又從長安城各處有序地冒出成隊的兵馬。

領頭人持著東宮特令,大搖大擺地越過城防禁軍的查驗,出城去。

李慕在府中得到封珩回話時,頷首道,“放人出去,待到了城郊,再通知我們的人動手。”

如他所料,李禹殺他不成,遂將目標重新放在了湯思瀚身上。

除掉湯思瀚,本是他釜底抽薪的法子。

“殿下,但我們到底人少,圍追堵截,怕占不到便宜。”

“無妨,陰氏和裴二公子手中尚有部分人手。你再去催,讓其他關隘兵甲加快速度增援。”

“要是來不及……”李慕掩口咳了兩聲,“你們隨本王同去。”

話雖這般說,然他還是盼著增援的人手快些到。這一刻,他不想持劍下場,血戰廝殺。

這個冬日,近三年來積起的疾患,發作的厲害。

尤其是他的咳疾。

他說了要接她和孩子回齊王府,她雖未開口答應。但他能感覺到,她心裏是應了的。

他想養著身子,充足元氣,好好照顧她。

自然,這世間事,多來不遂人意。

他亦習慣。

大半時辰後,傳信兵回來傳話。

城郊混戰,因他的人手連著兩日來回奔波,又是以少敵多,到底沒能盡數攔下太子的兵甲。

如今尚有三千余人突出重圍,往西北官道奔去。

“我們的人呢?”李慕問。

如此局面,攔不下太子的人自是正常的。

“尚有兩千之多。”

“繼續追,咬住不放!”李慕看著沙盤圖,回首有關外頭紛飛的大學。

其他關隘的援軍至今未到,想是被風雪阻了行程。按著裴朝清先前傳信,他們處人手有四百余人。

“封珩,領暗子和府兵,隨本王走!”李慕披袍持劍,未容屬下勸阻,便已經出屋上馬,縱馬而去。

夜風攜卷著雪花肆意在天地間,朔風吹得他衣袍烈烈,白雪擋住他的視線。

確入他所料,大雪封路,馬蹄難行。

卻不得不行。

到此刻,已是鐵鎖橫江,箭在弦上。他必須護住裴朝清,帶回帶回湯思瀚。

如此,最早明日便可重提裴氏案,要求重審。阿曇要的,在定罪者手中翻案,便可徹底實現。

而即便李禹在有其他後招,不過一夜間,天子身在大內,尚有禁軍,無人能近其身,此間自是無虞。

*

昭陽殿中,裴朝露亦是這般盤算的。

如此想著,雖因久坐,後腰便酸脹起來。然她尚且歡愉,只微微後仰撐著腰身,在胎腹上打圈圈。

許是這殿中先頭歌舞漫漫,孩子聽到了,便也手舞足蹈。

累她這一晚上不得安生。

酒過三巡,歌舞退下。

宮人往來,再次逐一斟酒。

蘇貴妃只揮了揮手,道一聲“本宮自個來”。

是她親自給陛下斟酒。

周遭聞言之人,自是投去恭謹又羨慕的目光。

帝妃情濃。

裴朝露亦擡眸瞥了眼,見其正捧酒盈盈奉上。

她眸光一點,落在蘇貴妃廣袖之下,手腕上露出的半截鐲子上。

鐲子款式,甚是熟悉。

是上回除夕夜,她引李慕喝酒時戴過的。裴朝露眼裏甚好,自是就清楚。

除夕夜——

裴朝露眉間微蹙,那日蘇貴妃向李慕驟然示好的舉措,亦是突兀的很。

“母妃——”電光火石間 ,裴朝露鬼使神差地喚了聲。

蘇貴妃愣了愣,險些將酒水灑出來,遂有些不滿地扭過頭。

“母妃,您腕上鐲子甚是好看,可是父皇新賞的?”裴朝露一時揀不到話,只本能覺得需阻一阻蘇貴妃奉酒。

只是她這一問,蘇貴妃持酒盞的手驀然頓了頓。

“三郎送的吧。”李濟安擡過蘇貴妃皓腕,左右細看,笑道,“怪精致的模樣。”

李濟安細看的片刻裏,裴朝露亦凝神細觀。

“是的,是三郎年關前,贈於妾身的。”蘇貴妃勉勵讓自己從容,含笑回話。

“很是襯你,戴著吧。”李濟安拉過她廣袖邊緣,給她掩了掩。

“陛下,新年伊始,至此佳節,妾身敬您。望您年年有今日,歲歲如今朝。望我大郢福祚綿長!”蘇貴妃重新捧正酒盞,奉給李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