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7頁)

“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的,你別不理我……我,我每天晚上,每天晚上,都在想你,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見、夢見你被我推下車後被強盜殺了,被豺狼吃了,我哭著喊你的名字也沒有人理我,我真的很怕……”

她磕磕絆絆地訴說著想念,越說越難過,到了最後,流著淚抱住了他,把臉貼在他繡著袞龍的袍服上,肩頭一聳一聳哭得十分可憐。

見她後悔,嬴衍心底的那股邪氣這才消了些,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陣未知的陌生的酸澀。

他不知那是什麽,耐著性子等她發泄完,面色冷峻:“你一定要咒死我,心裏才舒坦?我沒被強盜殺死,沒被豺狼咬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話雖如此,他到底沒有推開她。岑櫻忙擡起淚眼模糊的臉解釋:“不是的不是的……看到你還好好的,平安站在我面前,櫻櫻不知道有多高興的……”

“你別生氣了嘛……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了……櫻櫻最喜歡夫君了……”

她攥著他的衣襟,目光似小鹿哀意叢生,邊說話眼淚就邊啪嗒啪嗒的掉,十分可憐。

他沒理,嫌她不知羞,沉著臉扔給她一塊帕子。岑櫻攥著那塊帕子不肯擦,又怯怯地望他:“那夫君肯原諒櫻櫻麽?”

“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只要你不生氣,你讓櫻櫻做什麽都可以的……”

做什麽都可以?

他能讓她做什麽?就算把她也丟一回,也難解他心頭之怒!

嬴衍劍眉緊皺,別過臉不言。岑櫻心裏忐忑又多幾分。

好容易見到他,她心裏又高興又愧疚,但見他如此冷淡,又本能地有些害怕。

他畢竟是太子,要是一直不肯原諒她,報復她和阿爹怎麽辦啊,她還想托他找阿爹呢……

想了想,她破涕為笑道:“你看,你給我的玉,我一直都帶在身上的。”

岑櫻說著,微微側過身子將那塊白玉孔雀銜花佩從領口中取了出來,近乎討好地笑著,捧給他看。

“只要是夫君的東西,櫻櫻都有好好保存的……”

她今日換了身素色繡折枝花的襦裙,額上亦點了鵝黃色的花鈿,整個人秀艷又溫婉。笑眼盈盈,偏又墜著淚珠,在月光與燈光的照耀下明凈如芙蓉泣露,又似瑩瑩生輝的美玉,實是明艷姝麗,名花傾國。

月光之下,那笑容有若夏日芙蕖的灼灼秀麗。嬴衍看著她含笑眉眼,心中一直縈繞的種種憤懣種種不甘忽然也都煙消雲散。

他神色不自在地移過了視線,聲卻厭惡:“又哭又笑,成什麽樣子。”

“那我擦掉就是。”岑櫻慌忙地說,舉起帕子一瞧,見不是自己繡的那條,一下子愣住了。

“我給你繡的帕子呢?”她急切地追問。

這話裏竟還有幾分興師問罪的薄嗔。嬴衍心裏無名火起,語氣也就談不上很好:“燒了。”

她那麽辛苦繡的帕子,他怎麽還給燒了呢……岑櫻霎時有些不高興,但想到當日的確是自己有錯在先,他心裏有氣也是情理之中,也就只好釋懷。

“那我再給你繡一條。”她巴巴地望他,“你可不能要別的女孩子繡給你的帕子啊……”

她很小氣,不願意和旁人分享他。他要是收了別人的,這段感情,那她寧可不要。

他要那些個做什麽。嬴衍臉色寒沉,並未開口。

岑櫻還想問兩句父親的下落,順帶問一問阿黃的狀況,這時卞樂帶著兩個小宮人出來尋她,她臉頰通紅,忙把人松開在臉上胡亂擦了兩把,回頭應道:“我在這呢。”

“太子殿下也在。”卞樂陪著笑道,卻是假意沒看見方才兩人的糾纏。

原是殿中酒宴已畢,岑櫻被安排著在宮中暫住,以便明日一早去往仙居殿拜見皇後。皇帝擔心她找不著住所,特命卞樂帶人來尋她。不想卻瞧見她抱著太子不撒手,而一向女子勿近的皇太子竟也沒推開她。

嬴衍漠然無應,倚欄而立,一動不動。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岑櫻很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下在他胸口蹭亂的額發,回頭很小聲地道:“夫君,那我走啦。”

語罷,她隨卞樂朝大殿走去,臨去時還回頭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

嬴衍始終面無表情,直至她走出很遠了,才看了一眼她離去的方向,還未觸到卻又收回了視線,低頭看向方才被她淚水打濕的衣襟。

衣上還殘留著她哭泣時蹭上去的淚水和口脂,不同於清溪村裏她慣用的槐花胰子的清香,是種淡淡的蘇合香氣,仿佛她還未走遠。

那股淡淡的香,像一只無形的手,莫名地撫平了他心裏原先的火氣。他有些茫然,又有些後知後覺的惱怒,她那樣對他,還差一點就成了他的庶母,難道,就那麽哭兩聲,他就原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