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4/4頁)

他的長指垂落在她的小腹上:“那時候,妹妹便該顯懷了。”

即便不顯懷,誕下子嗣後月份也對不上,同樣會遭人議論。

他的語聲落下,折枝的面上也漸漸有了遲疑的神色。

她低下臉去想了好一陣,遲疑著徐徐啟唇:“那……折枝誕下子嗣後,大人當真會給折枝新的身份,將這段婚事抹去嗎?”

謝鈺眸底有笑意淡淡而起,微轉即逝。

“自然。”他低聲答應。

折枝蹙緊了眉心,似是在心中天人交戰了好一陣,終是側過臉去,抿唇道:“也不急於這一兩日。折枝改日再給大人答復。”

“好。”

謝鈺垂首,輕吻了吻小姑娘纖細的指尖,那雙素日裏清冷疏離的鳳眼中,笑意漸漸深濃。

明日,他便入宮去請賜婚的聖旨。

他已不想再等。

*

春日夢短,翌日天邊魚白初現時,折枝便已自別業中起身。

只是枕畔已不見了謝鈺的蹤影。

折枝只道他是入宮上值去了,也並不訝異,只是慵然將紅帳挑起,趿鞋往浴房處行去。

兩名丫鬟隨之跟來,手腳利落地給她遞來擰好的布巾與塗好了苓膏的齒木。

折枝順手接過,看著眼前兩張與半夏紫珠年歲相仿的面孔,心緒微瀾。

——也不知半夏與紫珠可平安回到了老家,更不知她們在老家裏過得又如何。會不會遭人欺淩。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平坦的小腹,秀眉輕蹙。

若是她能早些懷上子嗣便好了。

誕下子嗣後,便能回到荊縣裏,繼續過上安寧的日子。

思緒未定,槅扇便已被人叩響。

門外傳來泠崖的聲音:“姑娘,崔院正已至花廳,屬下需帶那盆芍藥過去。”

“泠崖侍衛稍等。”折枝輕應了一聲,將用完的布巾放回銅盆裏,去衣櫥中拿素日裏穿的常服。

一旁的丫鬟凝冬是個機靈的,立時便笑著對折枝道:“姑娘不必勞累,奴婢去將芍藥交給泠崖侍衛便好。”

折枝方想頷首,卻在驟然間想到了什麽,便輕聲道:“不必了,還是我親自過去一趟。”

凝冬與映霜對視一眼,皆有些遲疑。但也不敢違背她的意思,只好匆匆替她尋了衣裳過來,又挽起一個簡單的百合髻。

她們的動作極為利落,待折枝妝扮好,抱著那盆芍藥行至花廳裏的時候,也不過是過去了一盞茶的功夫。

可花廳裏等著的崔白已十分不耐,正寒著面色對一旁的計都道:“謝鈺千裏迢迢遞信給我,讓我早日回返。等我回來了,自己卻不在府中。這又是犯得什麽病?”

“崔院正。”

折枝等著他抱怨完了,這才上去福身見禮,將手中的芍藥放在他手邊的紫檀木桌上:“大人許是不知您今日回來,一早便往宮中上值去了。”

“不過他當初曾留過話,說是若您回來了,便煩您看看這盆芍藥可還有救。”

崔白瞠目結舌地看著桌上枝葉萎黃的芍藥,臉色漸漸也變得如枝上黃葉般難看:“千裏迢迢催我回來,就為了看一盆花?”

折枝有些赧然,輕聲解釋道:“大人此前便尋京城裏許多有名的花匠看過,都說是無計可施,只能放在向陽處,等它自己活過來。這才想著,大人會不會有些法子——”

“我是禦醫。不是獸醫、花匠!”崔白自椅上起身,咬牙看著那盆芍藥,強忍著不悅道:“勞煩姑娘轉告謝鈺,下次再請我出診,診金千兩,概不賒賬!”

他說罷,便要拂袖而去。

“崔院正請留步。”折枝遲疑一瞬,還是輕聲喚住了他。

她將左右屏退,又將花廳的槅扇闔上,這才輕聲道:“還有一樁事,有關於……”

話未出口,折枝的蓮臉已紅了大半,忙匆匆低下臉去,不讓崔白看見她面上的神情。

畢竟讓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開口問崔白要求子嗣的方子,究竟還是艱難了些。

折枝掙紮了好半晌,才蚊呐般地輕聲道:“有關於子嗣——”

崔白聞言神情一滯,面上的怒意也漸漸消了。

他重新往圈椅上坐落,示意折枝伸手,隔著帕子替她把過脈後,便提筆寫起了方子。

一壁寫,一壁本著醫者的慣例安慰道:“你雖說是胎裏帶來的寒症,極難有孕。但若是少用些寒涼之物,又一直以我的方子調理,也並非是全無可能。”

“三年五載,十年八載的,總有希望——”

他的語聲未落,卻見坐在對側圈椅上的折枝驟然擡起眼來,一雙杏花眸裏滿是震驚之色,語聲也驟然頓住。

許久,方有些心虛地低聲問道——

“謝鈺他……沒與你提起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