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3/4頁)

不讓旁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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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折枝將衣裳整理好,戴上幕離與謝鈺自廂房中出去時,庭院中已是晚雲漫天。

一場曲水流觴,亦近尾聲。

謝鈺便未再帶她回到曲水畔,只是與她一同往來時的小徑上行去。

方行出一道月洞門,迎面便是一張熟悉面孔。

折枝心頭一跳,慌忙躲到謝鈺身後去,隔著幕離心虛地微低下臉。

“鈺兒。”桑硯的語聲隨之落在跟前:“你——”

他的語聲驟然一頓,再響起時便帶了幾分微微的訝異:“這位是——”

折枝愈發心慌,下意識地擡眼看向桑硯。

在她的印象中,桑硯還是早間在戚氏靈位前嚎啕痛哭的狼狽模樣。

可如今只是過了一個晌午,他面上已沒有半點悲傷的痕跡,連一道淚痕都未曾留下。

這悲慟可真是來的突然,去得也快。

折枝悄悄腹誹著。

“是我未過門的夫人。”謝鈺的語聲落在耳畔,打斷了她的思緒。

折枝輕輕一愣,未曾想他當著桑硯的面還敢扯這個慌。擡眼見謝鈺面不改色,便又轉首去看桑硯面上的神情。

“你何時——”桑硯面上的訝然之意愈甚,隱約還透著幾分被隱瞞與忽視的惱怒,只是當著她的面不好發作,便強忍下來,盡量平和地開口:“是哪家的貴女?”

他說著,皺了皺眉道:“我可是在哪家的家宴上見過?總覺有幾分熟悉。”

折枝的心近乎要跳出腔子裏來,偏偏又怕桑硯聽出了她的聲音,不敢開口,只得伸手連連去攥謝鈺的袖緣。

謝鈺順手將她的素手攏進掌心裏,側過身擋住了桑硯的視線,冷聲開口:“謝鈺的婚事自有自己做主。不勞桑大人費心。”

說罷,謝鈺不再多言,帶著她大步往府門處行去,與桑硯擦肩而過。

徒留桑硯立在月洞門前,氣得面色霜青。

折枝一路隨著謝鈺出了袁府的大門,踏著腳凳上了軒車。

碌碌車聲中,折枝將幕離摘下,小聲問謝鈺:“如今怕是滿盛京城的官員都知道大人有位未過門的夫人了。大人將來要如何圓謊?”

謝鈺伸手,將她抱到膝面上坐下,斯條慢理地把玩著她耳墜上垂落的紅珊瑚墜子:“妹妹可還記得當初答應我的事。”

“記得。”折枝點頭輕聲道:“大人想要一名子嗣。”

“這子嗣,總該有個來處。”謝鈺隨之輕笑。

折枝似是明白過來:“大人是想對外聲稱,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有了孩子。之後難產過世,僅留下一名遺子?”

謝鈺擡指,點了點她柔軟的唇瓣:“未婚產子,名聲上終歸是不好聽。”

“也是,盛京城裏的流言蜚語是能淹死人的。”折枝坐在他的膝面上,托腮蹙眉想了一陣,終是啟唇問道:“那大人是想如何解釋?”

謝鈺卻沒有立即回答她。

折枝等了稍頃,漸漸擡眼望向他。

她未望見謝鈺眸底的神情,只望見春風將錦繡車簾掀起一角,黃昏的光影便隨著清淺的木芙蓉香氣湧入軒車內,往謝鈺低垂的羽睫上渡上淡淡一層金暈。

融融如金。

“穗穗。”

他輕俯下身來,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處。

那雙染著淡淡金暈的羽睫隨之輕掃過她的頸側,略微有些酥癢。

“你可願與我成婚?”

他的語聲繾綣,似轎簾外的春風悄然走過喧囂長街。

折枝愣了許久,直至車簾垂落,落在轎底上斑駁的碎光自眼前滅去,方漸漸回過神來。

“大人……方才說什麽?”她驚訝出聲。

謝鈺低聲重復了一次。

“折枝不願。”折枝驟然醒過神來,掙紮著將他推開,警惕地坐到離他最遠處的席墊上,將身子貼上冰涼的車壁:“大人說過,只要子嗣。得了子嗣後,便會放折枝離去!”

“大人這是想食言?”

謝鈺闔眼,再啟唇時語聲依舊是素日裏的平靜。

“妹妹總該給孩子一個名分。”

他擡手,握住了折枝纖細的皓腕,一寸寸將人重新帶回自己懷中:“抑或是,妹妹有更好的法子。”

折枝遲疑著擡眼看向他,見他面色如常,不似動過旁的心思。這才徐徐低下眼去,認真斟酌起兩全的辦法。

而謝鈺仍舊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在她耳畔誘哄般地低聲道:“我會將一切備妥,不會令妹妹勞心。妹妹只消在吉日過來與我拜堂便好。”

“待子嗣滿月,妹妹的身子恢復後,我便會將新的戶籍與身份與交與妹妹。由妹妹自行決定去留。”

折枝想了許久,一雙秀眉漸漸蹙緊,有些懷疑道:“大人為何這般急切?折枝可還並未懷上子嗣。”

“成婚並非是在堂前拜過天地便算夫妻。”謝鈺擡手撫過她蹙起的眉心,輕聲與她解釋:“不論其余籌備事宜,便是三書六禮走過一趟,亦是一整個春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