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第2/3頁)

沈慎思一腳踩上樹幹,提刀慍怒道:“趁人遇害,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大放厥詞了?人死不過一團血肉,可他生前也是光明磊落。嘻嘻哈哈的跟來做什麽,當這是勾欄裏給你們看的熱鬧嗎?”

他目光如寒風掃過,眾人瑟縮,不再出言了。

江湖大事,交由山河盟作主,而山河盟中,由歸雲山莊、青山派、廣琴宗三家決議,連盟主都不能一人擅自決斷——這是昔年初代盟主江鹿鳴定下的規矩。

自山河盟設立至今,已有三十六年,江湖眾人逐漸習慣、也足夠信服三大門派的聲名處事。因此每當群龍無首難以成事時,三大門派中倘若有人在場,自然而然地就站出主持了。

青山派沈掌門膝下三子,長子沈慎思已接管門派大半事務,江湖上亦有威名,而此次廣琴宗前來的林曠歌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又不常下山歷練,不好應對這血肉橫陳的場面。他既然開了口,便無人置喙,魏敏也極有眼色地退至其後。

二公子沈知言對他一頷首,自覺趨前檢查屍身。沈慎思便命人驅散閑雜人等,守好四方,同時林中搜尋線索,吩咐完畢,才看到等在身後的三弟。

三公子沈端行期待道:“大哥,那我……”

沈慎思煩不勝煩地一揮手:“滾遠點兒,別礙你二哥的事。”

沈端行“哎”了一聲,滾去了廣琴宗的林姑娘身旁。

匕首破開衣料的輕響忽地停住,沈知言一手揭開衣襟,小心地取出了個薄薄的血紅事物。依稀可辨是張被疊起的紙,沈知言對著林葉罅隙漏下的陽光端詳了會兒,道:“像是封信,可惜被血汙得太重,即便能勉強展開,恐怕也看不清內容了。”

“倘若是信,肯定和他為何出現在這兒有關。”沈慎思走近來看,“你不是還留著那個東西,能把血跡清去嗎?”

沈知言不禁一愣,點頭道:“我試試看。”

說罷沈知言繼續手上動作,又從程居閑衣襟裏摸出一枚裹血的玉佩後,便再無發現了。那把照月劍也陪他安靜地倒在血泊裏,拔出鞘後可見劍身清亮,人影可照。

沈知言站起身,搖了搖頭。搜林的弟子也趕了回來,一無所獲,不疑劍確是丟失了。

為劍殺人,倒是意料之中。沈慎思與魏敏商量過後,決定派人將程居閑的屍身先帶回聚義莊,再仔細追查。

眼看眾人回返離去,戚朝夕這才轉向身旁始終沉默的江離:“看出什麽來了嗎?”

“從屍僵程度來看,死於昨夜。劍身幹凈,他身上也沒有打鬥痕跡,只有那十二道傷口。”江離微微蹙眉,“他根本沒能拔劍出手。”

對方居然如此厲害?

假若是一擊斃命,程居閑不及出手,倒也不算離奇。但以他的武功,怎麽可能在連遭十二次重創的情況下還毫無還手之余地?何況他多半是因失血喪命,但神情全無痛苦猙獰,仿佛僅是陷入了一場不再醒來的大夢。

戚朝夕摸了摸下巴,道:“除了不能出手,或許是不願出手呢?”

江離側眸看向他,卻不動聲色道:“什麽意思?”

戚朝夕略一驚訝,隨即笑了:“真聰明,一下就聽懂了。”

“你是說……”

“我沒什麽想說的。”戚朝夕打斷他的話,擡步往林外走,“隨口一提,你同那小姑娘交好,就別往心裏去。”

江離盯著他的背影,半晌才跟上。

照月等在戚朝夕的院落裏,薛樂陪她坐在廊下。也不知說了些什麽,照月臉上霽然天晴,見他們回來還露出個笑:“好慢啊,再不回來,我們就不打算等你們兩個的飯了。”

好似戚朝夕和江離不是察看她父親屍體,而是出門踏青去了。

戚朝夕渾不在意,也在廊下坐了:“這麽一提,確實有點兒餓了。”

江離還站在院中,先與薛樂對視了一眼,目光才緩緩落到照月身上,遲疑著是否開口。

門外突然響起足音喧嘩,他們剛轉眼望去,對方已經直接闖入院中,持劍弟子圍成一周後,又留出一道空隙,沈慎思打頭走了進來,其後隨著一群人。

“沈公子這是何意?”薛樂一驚,站起了身。

“二位莫怪,此番只是借地尋人。”沈知言自他兄長身後走出,歉然頷首,然後才看向薛樂身旁的小姑娘,“照月姑娘?”

照月也早戒備起身,不明所以道:“是我。”

“請問你與程居閑程大俠是何關系?”

照月答得幹脆:“我跟他什麽關系都沒有。”

來人面面相覷,神情微妙復雜。沈知言話音一噎,嘆了口氣道:“那我單刀直入地問了,昨天夜裏是你約了程大俠去莊外林裏?”

照月先是一怔,接著緩緩皺起眉頭:“什麽意思,你們懷疑是我殺了他?”她冷笑一聲,“我殺他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