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這一聲真如平地驚雷,轟得在場諸位的滿腹疑雲降成了一場茫然大雨。

江離擡眼迎上了魏柯的鋒芒,眉目不驚。

魏柯亦毫不閃躲地盯著他,口中道:“敢問照月姑娘,昨夜可有望見他在屋中?”

“我……”照月看看江離,又看看魏柯,末了還是垂下眼,“我那時心頭太亂,沒留意到。”

魏柯便繼續道:“晚輩昨日下了擂台後,心中愧疚難安,覺得確實是失態了,打算前去登門道歉。等到夜裏終於得空時,我聽下人說他已經回了西院住處,便帶了傷藥過去。”話音一頓,他意有所指地道,“可沒料到江少俠屋中點了燈,人卻不在。我不好擅自進門,在屋外等了幾個時辰還是沒見到他,只好遺憾離開了。”

思及昨夜在檐上瞧見的那幕,戚朝夕忍了一忍,好歹沒笑出來。這少年學得他父親的冠冕堂皇,話說的滴水不漏,可看昨夜魏柯那行人提著家夥、氣勢洶洶的模樣,登門道歉就見鬼了,打算把江離拖進巷子裏毒打泄憤才是真的。

話罷魏柯乖馴地退回了父親身旁,人群有些騷動。青山派的兩位沈公子對視一眼,還是由沈知言先開了口,朝向江離:“江少俠,方便告知我們昨夜你人在何處嗎?”

江離道:“不方便。”

“……”沈知言啞口無言。

戚朝夕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好在被眾人議論聲蓋了過去,無人注意。

沈慎思忍無可忍地撥開二弟:“你有什麽不方便的,說不得嗎?”

江離頓了一瞬,道:“私事。”

“哈,私事?昨天夜裏死了人、丟了劍,這山莊裏誰都沒有私事了!”

可惜沈慎思話中濺出的火星,淹在了一潭靜默裏,江離不做聲了。

這時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他跟那小姑娘走得那麽近,即便說了,但他的話可信嗎?倘若兩人同謀,一個殺了程居閑,另一個去偷了劍呢?”

照月狠狠瞪去,可見到眾人神色雖各異,但每張臉都端正磊落,分辨不出是誰開的這惡毒的口。

“徒弟既然不好明說,為何不問問看師父呢?”孟思凡忽然出聲提議,目光一轉。

這話緊挨著上句的档口,不得不讓人順著多想,江離既然沾染上了嫌疑,那戚朝夕又怎麽能一幹二凈?

這會兒戚朝夕還坐在原處,方才連陽光都無暇分來一縷的廊下,刹那間便聚了數道灼人目光。

他倒好整以暇地笑了:“怎麽,無憑無據的幾句話,就要來懷疑我了?”

“哎諸位,說笑了、說笑了!”眼見情況愈發不對,魏敏趕忙出來打圓場。這些人質問照月也好,江離也罷,他尚可以袖手旁觀,但要真在自家地盤上得罪了戚朝夕,名門大派了不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作為主人家可就難辦了。

憑空揣測實在不是個道理,而看江離之前在擂台上的倔勁兒,恐怕這一時半會兒也撬不開他的口。沈知言遞去一個眼色,見大哥不悅地勉強點頭了,語氣溫和道:“眼下真相不明,諸位心情都是一般的,有些焦躁在所難免,還請彼此多加體諒。”

他朝薛樂一笑,“知言曾與薛大俠見過幾面,相信他交友的眼光,也願意信戚大俠並非苟且之輩。江少俠無意回答,誰也不可強逼,但我希望戚大俠這段時日可以寸步不離地陪同在旁,既是為證清白,也是讓其他諸位安心,可以嗎?”

戚朝夕點點頭:“這倒不是問題。”

沈知言這才看向照月,嘆了口氣:“照月姑娘,我們無意為難你。只是眼下除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程大俠昨夜會去林中,所以還得先委屈你一陣了。”

照月冷著臉不答話,但也不再抵抗。他對周圍青山派弟子打了個手勢,離得近的兩名收起了劍,上前帶她離開。沈知言對剩下三人拱手為禮,便隨眾人離去了。

這群人來的快,去得也快,庭院頓時一空,滿樹的蟬也看足了熱鬧,放聲嘶鳴起來。

照月是被帶去單獨軟禁了。飲食皆在房中,門前有弟子輪守,連鳥雀都被煞得退避,何況乎人?

一番打聽詢問後才知,原來在沈慎思帶人來拿照月的同時,廣琴宗的林姑娘率幾個女弟子前去西院,搜了照月的屋舍,結果是一無所獲。

然而放眼山莊內外,仍是照月身上嫌疑最重。一日未明真相,她便一日不得自由。

另外就是歸雲山莊的人將會不日抵達。

程居閑身死劍失,依照江湖規矩該由三家決議,共同處理,事發後沈慎思即刻派人傳信過去。歸雲山莊位於洛陽,本以為少則也要等上半月,可誰知晚些時分就有了回信。信上道少莊主正巧在附近行館,聞訊已經趕來。

臨出院門時,薛樂對戚朝夕低聲道:“我聽聞歸雲山莊的少莊主是個少年人,年紀也在十七八歲上下,不久前江盟主才準他在江湖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