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憑他是朕兒子(第2/4頁)

一股義憤直沖天靈蓋,太子咬牙道:“我放四王叔離開!”

蘇晏心底咯噔一下,覺得小朱還是太年輕,太容易被一時的情緒影響。有些事可以試著去做,但話不能這麽直接說。

亡羊補牢,他只好接著太子的話繼續說:“但前提是,王爺不能再召集曾經的六萬靖北軍。”

豫王霍然望向蘇晏,眼中有悲憤與受傷之色。

蘇晏袖手垂目,冷靜地說道:“靖北軍被打散編制,融入其他隊伍業已十三年。打個比方,就像二婚的女子肚裏懷了後夫的娃。此時前夫若是要求她回來,她左右為難該如何自處?盡心待她的後夫又怎麽會服氣?到時各軍將領鬧起來,王爺反成了眾矢之的,而其他被削了兵權的藩王,也會趁機跟著起哄。騎虎難下的一方便成了小爺與王爺。”

太子聽了,默默點頭。豫王眼中的悲憤、失望與無法接受也淡了許多。

蘇晏接著道:“將來王爺若有機會回封地,我建議你先好好操練王府的五百侍衛,循序漸進,不急著立刻上戰場。久病初愈的人,尚且要清粥小菜慢慢調養腸胃,若是一停藥就山珍海味兇猛進補,再強壯的身體負荷不了。王爺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兩個比喻,有理有據,且全是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考慮,這下豫王就算再強硬,也免不了聽得入耳,在心裏斟酌權衡。

太子則想:清河說得都好有道理,他怎麽就這麽會說話呢……不行!小爺可是將來的明君,不能老是被他幾句話牽著鼻子走,顯得我多沒有威嚴魄力似的!我得想法子破了他的話術……不過,唔,這回就算了,還是下次再說。

豫王思索片刻,最終點了頭:“就按你說的,循序漸進。”

太子也沒有異議。這個交易就算是初步達成了。

但壞就壞在,蘇晏不甘心似的,咭咭噥噥地又補充了最後幾句:“只要皇爺還在位,這事兒就輪不到太子拿主意。反正皇爺長命百歲,搞不好太子還沒有親政,王爺就已經廉頗老矣提不動馬槊了,現在說這些有啥用?不如省點力氣,多睡幾個年輕貌美的小書生。”

豫王氣得一口血要噴出來,簡直不知是該先辯解“我再老也不可能提不動馬槊”,還是“我再饞也不可能再去睡小書生”。

但又轉念——蘇晏以前從未幹涉過他的私生活,如今卻拿他的風流舊賬來說嘴,莫非是一種自己無知無覺的吃醋?

這麽一想,心裏仿佛好受了些,忍不住因此延伸出遐思,結果在潛入皇宮的時候短暫地走了神。

被荊紅追點破後,豫王連忙收斂心神,把私情暫時拋開,隨著他進入了養心殿。

養心殿內,燭火只點燃了一半,光線有些幽暗。

許是因為皇帝每日中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不需要亮光,也不會經常使喚宮人,守夜的宮人們有些熬不住,打起了盹。

兩人一路潛行,遇到實在避不開的禁軍守衛,就點了昏穴拖去隱蔽處藏好。待到靠近龍床,掀開床帳,便看見景隆帝靜靜地躺在上面,仿佛熟睡。

但豫王一眼就看出,皇兄的身形又消瘦了不少,面色也越發蒼白無血色,顯得眼窩有些凹陷下去。眉間皺出了不少細小的豎紋,似乎連在昏迷中都在忍受每時每刻的痛楚折磨。

但他依然是沉靜與莊重的,甚至可以稱之為一絲不苟,就連發髻都被人好好地梳理過,仿佛在等他醒來之後,隨時能戴冠上朝。

豫王俯身注視了片刻,低聲嘆道:“我喚不醒他。”

荊紅追想了想,問:“是否試過以真氣輸入?”

豫王道:“試過幾次。但皇兄患病日久,體內經脈堵塞得厲害,想強行打通,又擔心傷了病體。”

荊紅追道:“你那是殺敵的真氣,不是救人的。我學過治療內傷的功夫,姑且一試。”

不等豫王點頭同意,他便徑自將手指搭在了皇帝的脈門上,輸入一絲極細極薄的真氣。

豫王下意識地想制止,但猶豫了一下,忍住了——荊紅追的武功如今的確高深莫測,武學境界也隱隱在他之上,且蘇晏那般信任他,讓他試一試,或許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那廂,荊紅追很快撤回了真氣,語氣冷淡:“的確堵得厲害,真氣行至胸口膻中穴就難以再往上,強行推進可以,恐會傷及經脈。”

“你也不行?”豫王輕嗤。

荊紅追斜眼看他:“我行不行,蘇大人比你清楚,畢竟日‘久’見人心。”

豫王呵呵誚笑:“雕蟲‘小’技,班門弄斧!”

兩人互相敵意地怒視了一眼,強忍住病榻前交手的沖動,又把注意力放在昏睡的皇帝身上。

荊紅追道:“我打算將真氣分為無數細絲,緣著他體內所有經脈慢慢推進,沿途打通淤塞、活絡血氣,最後哪處結節不通,哪處或許就是病灶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