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巳巳,跟我走吧。(第2/4頁)

梅芬直說好,一面感慨著:“我如今也能體會到一點爹娘嫁女的心情了,好好的姑娘,轉眼就成了別人家的人……”

雲畔聽了,偎在她懷裏好生撒了一回嬌,笑著說:“我有姨母和姐姐惦記我,將來也有娘家可回,要是放在幽州侯府,恐怕出了門,回家的路就斷了。”

復又說了幾句貼心的話,姚嬤嬤已經打發人到院門上來請她了。

雲畔不能久留,站起身說:“阿姐,我去了。”

梅芬愧怍道:“我不能去送你,你自己一應都要小心,記住我和你說過的話。”

她點了點頭,和檎丹相攜著回到一捧雪,裏頭的贊禮和仆婦們早就嚴陣以待,姚嬤嬤道:“時候差不多了,小娘子先去拜別長輩吧,公爵府迎親的隊伍就快到了。”

於是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她到了前面廳堂上,進門就見爹爹和姨丈姨母在上首端坐著,雖說身份不同,臉上卻是一樣的歡喜。

江珩眼圈有些發紅,看穿著宵衣的女兒一步步走進來,這一刻才忽然意識到,這個自己看著長起來的孩子,果真到了嫁作人婦的一天了。

雲畔雙手齊眉,端端向江珩叩拜下去,“謝爹爹多年的養育教導之恩。”

江珩伸手虛扶了一把,其實覺得受之有愧,若說養育,實則是縣主在她身上傾注了滿腔心血,自己好像並未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若說教導,自她開蒙起,他只記得教她背過一篇《遊子吟》,這樣的教導,真可稱得上是教導嗎?

可名目如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生受了,趁著郎子還沒來,能說上兩句貼心的話,便叫了聲巳巳道:“往日爹爹有許多錯漏之處,很是對不起你,望你能原諒爹爹。”

仆婦攙著雲畔站起身,她微微一笑道:“開國侯府永遠是女兒的家,我就算出了閣,也不會和娘家斷了往來的,爹爹只管放心。”

江珩點著頭,這話一出,剛才的離愁別緒頓時被沖淡了不少,開始琢磨她話裏的意思,就算嫁到了別人家,娘家的事還是會插手,是這意思吧?

舒國公夫婦則沒有這位親爹這麽重的心思,他們純粹是不含私心地替孩子操辦婚宴,想體面送她出門。

雲畔叩拜下去,伏在錦墊上說:“多謝姨丈姨母擡愛,親生女兒一般為巳巳操持大事。”

明夫人離了座兒上前攙她,和聲說:“好孩子,只要你往後順順利利的,姨母就沒有什麽所求了。”

至於心裏呢,總是帶著一點愧怍之情,這場婚姻將會迎來怎樣的風浪,還不得而知,巳巳是代梅芬受過的,她總有一千一萬個抱歉,覺得對不住她。

可是話不能說,多說多錯,千言萬語只在這緊緊的合手一握裏。

雲畔和長輩見過了禮,便回自己院子裏更衣,為出閣登車做準備。

一架屏風擺在身後,屏風外來往著閨閣朋友和明夫人交好的貴婦們,屏風內雲畔端坐在妝台前描眉畫目。

梳頭嬤嬤替她綰起了頭發,從今往後再也不是小姑娘的打扮了,什麽劉海兒呀,垂發呀,都離她遠去了。嬤嬤替她將那頭烏發一絲不苟地盤起,插上了衡笄,倒顯出另一種典雅的韻致來。

施了妝,綰了發,然後就是換衣裳,一層中單一層深衣,束上了腰帶掛上環佩……雲畔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似乎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姚嬤嬤在一旁笑著說:“今日往後,小娘子就是當家的夫人了。”

雲畔有些恍惚,一直聽家下那些仆從管阿娘叫夫人,如今也輪到自己,要上別人家做夫人了。

忽然外面喧鬧起來,絲竹鼓樂聲隱約傳進了內院,一個女使快步進來回稟:“新郎子來接小娘子啦。”

雲畔從月洞窗前望出去,隔著半卷起的竹簾,看見星垂四野,華燈已上。要說心裏寧靜無波,倒也不是,她聽見心跳得咚咚作響,不為要嫁的人是誰,單是為了這場婚宴本身。她有些擔心,擔心自己做得不好,邁不好步子,舉止不夠端莊。那麽多的賓客看著,從今往後經營的是自己,再也不是某某人家的千金小娘子了。

明夫人將女使呈敬的紈扇送到她手裏,仔細叮囑著:“不管遇見什麽事,起風下雨也好,賓客起哄也罷,就算人仰馬翻都不能撤下障面扇,記住了?”

雲畔說是,低頭看看這團扇,是拿綺羅做成的,中間繡著精美的並蒂蓮,和兩只鴛鴦。

明夫人還是有些舍不得,眼淚汪汪地說:“我們巳巳往後就是大人了,你阿娘在天上瞧見,不知有多歡喜。”那些傷感的話不能贅述,聽見外面催嫁催得急,回身便招呼了隨嫁的女使仆婦們擺起陣仗來,護送小娘子出閣。

贊禮這時吟誦起來:“團金作門扇,磨金作門環,掣卻金鉤鎖,邁出紫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