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叫李臣簡,小字忌浮。……(第4/7頁)

話到這裏,實在是沒臉說下去了。明夫人望著雲畔,她一臉錯愕,顯然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要說荒唐,確實是荒唐透了,替嫁這種事只在話本子上見過,如今確確實實擺在眼前,怎麽能叫人不仿徨。

門外日漸炎熱的天氣,仿佛一下子投射到了她的眼皮上,她眨了眨眼,眼角發燙,翕動著嘴唇想說些什麽,可一個字都沒能吐出來。

舒國公最終也表了態,“是咱們對不住你,不曾想梅芬這麽不長進,否則斷不能讓你替她。姨丈今日也給你一句話,日後你就是我向君劼嫡親的女兒,梅芬將來如何受娘家庇護,你就如何受娘家庇護。你的妝奩,全照梅芬出閣的規格置辦,還要給你多添三成……唉,越說越覺得虧心,倘或你阿娘還在,不知該怎麽怪罪我們。”

他們的愧怍,其實不必言語表示就能看得出來。上京那些帶著爵位的能臣們,並不如面上那樣一帆風順,在其位謀其政,尤其是禁中發出的號令,即便你不能達成,也得想方設法通過你達成。

梅芬的情況,自己在府上幾日也親眼目睹了,確實不能怪長輩們出此下策。梅芬要是嫁到人家府上,恐怕一天都活不過,萬一脾氣梗起來做出什麽傻事,那懊悔就來不及了。

而今讓她替嫁,已經不是姨母自己的主意,而是太後的示下。舒國公再受官家重用,在這件事上,恐怕沒有商討的余地。自己回不了幽州那個家了,但名義上還是永安侯嫡女,要換人選只在公爵府裏挑揀,西院的蘭芬是庶出,身份低了些,也只有自己占著這出身,能填那個缺。

檎丹也惶惶,和她交換了下眼色。

雲畔思忖過後,臉上倒沒有流露出傷懷來,頓了頓道:“巳巳知道姨丈和姨母的難處,既然禁中發了話,姨母自然是不好違背的。自上回生了變故,我來到上京一直受姨丈和姨母關懷,心裏感激二位大人,原想著將來有了出息再報答二位大人,現在這樣……倒也好。”

她說完這話,明夫人掩住了口,“你這麽說,愈發叫姨母沒臉了。”

雲畔浮出個笑容,“姨母快別這麽說,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像先前阿娘替我定的東昌郡公家,要是不出岔子,我不也得過門麽。這麽想來,就覺得坦然了,我還能幫表姐一回,無論如何總是好事。”

舒國公原先只覺得這內甥女乖巧懂事,卻沒想到她竟這樣識大體,因長嘆著,“江珩辜負了這麽好的孩子,可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橫豎這回說定了,就再難更改了,其實所有人都別無選擇,今天這局面,是無數的因果堆砌起來的。有時候真是不能不信命,誰知道當日受魏國公相助才到上京,最後竟然成就了這樣一場意外。

雲畔納了福,仍舊返回一捧雪,路上檎丹攙著她,憂心忡忡說:“那日在幽州見到魏國公,公爺雖沒露臉,但身子瞧著不大好。”

魏國公身弱好像是出了名的,也不知道究竟得了什麽樣的病症。

雲畔嘆了口氣,“手上那些錢財和鈔引,尋著機會還是得經營起來,錢生錢來得最快,這世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這會兒咱們在上京還沒紮穩根基,盲目出手鬧不好要被那些牙郎算計,且再等等,等這樁婚事傳揚出去,借著魏國公的名聲,好歹沒人敢坑咱們。”

這也算晦暗前路上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借著這樁半路得來的婚姻,為自己謀求一點現實的利益。

她沒有半句抱怨的話,是因為經歷了些風浪,已經可以泰然處之了,但檎丹覺得心疼她,“娘子一點不委屈嗎?”

雲畔笑了笑,“委屈什麽?今天沒有李郎子,明天還有張郎子、王郎子,除非一輩子不嫁人。”

檎丹也輕嘆了一聲,“小娘子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既到了這一步,唯有自己看開些,左不過換了個地方過日子。這裏雖好,終不是自己的家,出閣之後成家立室,就不是浮萍,是有根底的人了。”

可不是嗎,總得自己開解自己,要不然也得憋悶出病來。

梅芬得知了這個消息,從滋蘭苑跑進一捧雪。先前一門心思想讓雲畔替她,現在果然事成了,心裏反倒大大愧對雲畔起來。

進門時候見雲畔坐在窗前翻曬線香,倒踟躕得不敢進門了,還是鳴珂瞧見她,問:“娘子怎麽不進來?”

雲畔回過頭看,見梅芬畏縮著站在門上,不由笑起來,“阿姐怎麽了?外頭多熱的,快進來。”

梅芬這才邁進門檻,到了她面前先掩面哭起來,“總是我不中用,連累妹妹了。”

近來她和家裏鬧,弄得消瘦了不少,雲畔把她扶到交椅裏坐下,好言道:“這回是禁中的令,和姐姐不相幹的。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這世道人人盲婚啞嫁,我也不能例外。反正嫁誰都是嫁,姐姐也別因這個自責,只要往後自己好好的,我這一回,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