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4頁)
卻未想……
尊貴如叢露,誰人膽敢毀去叢露的容貌?
難不成是那暴君?
可她記得那暴君喚叢露為“露珠兒”,親昵非常,應當舍不得毀去叢露的容貌罷?
喪鐘鳴響,經聲入耳,香火裊裊。
她努力地做出一副哀傷的模樣,以免露餡。
哭聲乍然而起,在場之人她僅識得屈將軍,她全然不知究竟何人是真情,何人是假意。
不過她能斷定這叢露是當真傷心了。
她擠出了淚水來,淚水化作鮫珠,紛紛跌墜於地。
她這鮫珠遠不及哥哥所產的鮫珠,色澤黯淡,一錢不值。
她並不去撿鮫珠,待葬禮結束,她行至叢露面前,正要尋個由子,與叢露獨處,卻見叢露捧著鮫珠,遞予她:“你且收好。”
“這些一錢不值,扔了便是。”她並不接。
叢露卻是堅持道:“這些乃是你所泣之淚,即使一錢不值,亦不該隨意丟棄。”
渺渺只得伸手接住鮫珠。
其後,叢露行至墓碑前,跪下身來,泣不成聲:“哥哥,倘若我不曾刺傷你,或許你便不會駕崩,我甚是後悔,但後悔無用,哥哥,我害死了你,害死了嫂嫂,還害死了你們的骨肉,我要如何做才能彌補?
“彌補不了罷?哥哥素來待我不薄,若非哥哥,我早已餓死,我病了這許多年,除了為哥哥添麻煩,什麽都不曾為哥哥做過。哥哥,我本不留戀這陽世,不如下去向哥哥請罪可好?望哥哥不要怪我打擾了你們一家團圓。”
她直要一頭撞死於墓碑之上,竟是被阻止了。
她擡首望去,見是渺渺,慘然一笑:“是我間接害死了你哥哥,姑娘阻止我做什麽?”
誠如哥哥所言,這叢露的精神狀態不佳。
渺渺暗暗環顧四周,見尚有人在,不得不低聲道:“我有一事要稟報於公主。”
叢露怔了怔:“你有何事要稟報於我?”
渺渺不答反問:“我送公主回宮可好?”
叢露這才反應過來,渺渺要稟報之事茲事體大,絕不可為他人所聞。
是以,她沖著墓碑笑道:“哥哥稍待,我過些時候再下去向哥哥請罪。”
而後,她又對叢露道:“麻煩姑娘送我回宮。”
一人一鮫上了馬車,相對無言。
叢露抱膝,埋首於膝蓋之上,兀自哭泣著。
渺渺生怕被人聽見,無法出言,只得抓了叢露的手,匆匆寫了幾字。
“你寫了什麽?”叢露不明所以,但並不訓斥渺渺以下犯上。
渺渺自從戚永善處逃脫後,不是忙於習武,便是忙於營救同類,從未上過凡人的學堂,識得的凡人文字不多。
而這叢露顯然不識得鮫人的文字。
渺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莫名其妙地道:“公主教我識字可好?”
叢露矢口拒絕:“我須得盡快下去向哥哥請罪,無暇教你識字。”
渺渺松開叢露的手,取了帕子為叢露擦去淚痕,又問道:“公主為何認為自己須得向那暴君請罪?”
叢露不答,氣惱地道:“不許喚哥哥為‘暴君’。”
渺渺被迫改口道:“公主為何認為自己須得向先帝請罪?”
叢露回憶道:“一日,我認定哥哥毀了我的容貌,又逼我下降於一潑皮無賴做續弦,心生怨恨,遂將玉搔頭刺入了哥哥心口,據聞哥哥死於心口中箭,傷上加傷,倘若我不曾刺傷哥哥,或許哥哥便不會死。”
渺渺追問道:“那一日,你為何認定先帝毀了你的容貌,又逼你下降於一潑皮無賴?”
叢露回道:“我被雪鵑——我的貼身侍女下了迷惑心神的藥物,她還於我昏睡之際,反復於我耳側蠱惑於我。”
“依公主所言,公主全無過錯,乃是那雪鵑的過錯。”渺渺疑惑地道,“公主何須自盡?且那一刺或許與陛下此番駕崩毫無關系。”
“但我確實親手傷了哥哥,我必須向哥哥請罪。”叢露盯著自己的右手,這右手上似乎還沾染著滾燙的血液。
渺渺本想道那暴君正好端端的,日日與哥哥濃情蜜意,快活得很。
幸而她及時捂住了唇瓣。
將近一個半時辰後,一人一鮫回到了白露殿。
渺渺請叢露屏退左右,才附耳道:“陛下與哥哥安然無恙,托我向你報平安。”
叢露不敢置信,唯恐空歡喜一場,壓低聲音道:“此言當真?”
渺渺頷首道:“我騙你做什麽?陛下之死,哥哥殉情,乃是陛下親手謀劃的一出戲,至於目的為何,陛下不肯說與我聽。”
叢露笑逐顏開,後又緊張地道:“你有何憑證?”
“我從邊疆啟程前曾見過陛下與哥哥,哥哥已有五個半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渺渺比劃了一下溫祈肚子的大小,又苦惱地道,“陛下並未給予我任何信物,公主倘使不信,我便沒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