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潰瘍(4)(第4/7頁)

樊醒沖他一笑,撕下一張試卷,很快折成一架紙飛機。

“飛咯——”

紙飛機滑進雨中。

雨雖然細,但太密了。雨水打濕了紙張,飛機很快變得沉重,晃晃悠悠落在樓下的梧桐樹上。

“八十分。”樊醒又撕了一張卷子,“我再做一張。”

他這回折了架更復雜的紙飛機,巴掌大小。飛出去之後果真比之前那架穩了許多,但也是很快就落地,停在另一棵稍遠的梧桐樹上。

“九十分。”樊醒大笑。

余洲怔怔看樊醒,半晌才說:“卷子都是一百五十分的,九十分剛剛合格。”

他也折了一架。折紙飛機、紙船、紙鶴、紙青蛙,這些手工活兒余洲都是行家。久久沒什麽像樣玩具,他有一次在學校的垃圾筐裏撿到一本折紙書,認真學會了,專門逗久久玩。

久久喜歡他折的東西,余洲也樂意研究。他那雙擅長撬鎖開門的手,在學習折紙上仿佛也有一些天賦。

他折的紙飛機輕而平穩。飛機一路滑行,承載雨水,最終落在樹上時比樊醒那兩架更遠。

“一百三十分!”樊醒笑著,“厲害啊余洲。”

樊醒有一張夠甜的嘴巴,很會誇人,從霧角鎮開始余洲就知道。

他這樣好看又會說話的一個漂亮男人,只要流露些許溫柔,就容易讓人信任,清水一樣能融入任何氛圍。在阿爾嘉的王國裏,縱然只是個小孩,樊醒也是他們之中最受原住民歡迎的成員。

余洲不相信樊醒說的話。他內心知道樊醒在逗他笑,想讓他高興起來:沒讀過高中不是什麽要緊事,他的紙飛機能飛那麽那麽遠。

明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余洲心裏一邊跟自己說“沒必要開心”,一邊還是笑了。

他笑得勉強拘謹,不讓樊醒有趁隙而入的機會。只要樊醒樂意,似乎隨時都能找到打趣余洲的機會。余洲在心裏警戒自己:他害你。

有另一個聲音,像是魚幹在嘀咕:他也救過你。

“第一次做人,有什麽弄錯的地方,你多擔待。”樊醒忽然開口。

余洲:“……”

“如果我做錯,你記得原諒我。”樊醒很認真。

樊醒對別人多麽親熱,說的話多麽好聽,偏偏對著他,開口就討打。“憑什麽?”余洲反問。

樊醒:“憑我喜歡你。”

余洲:“沒看出來。”

樊醒:“這種隱秘心事,怎麽可能隨時隨地讓你看出來?我藏在心裏了。”

余洲:“再遇上跟上次類似的事情,你會把我推下去嗎?”

樊醒沒半點猶豫:“會。”

余洲:“……”

樊醒:“但我會跟你一起跳下去。”

余洲很難被打動。

可是長相、身材、聲音完全合乎他喜好的人,對他坦誠地說這樣的話,小撬棍一樣松動著他的心。

余洲看樊醒紮成一團的頭發,發帶上的小草莓在雨水裏很鮮亮。

也極可愛。

天台的門打開了,付雲聰、柳英年和漁夫帽都走了上來。

魚幹聲音囂張:“偷偷約會不帶我!好傷魚家心!”

付雲聰靠在天台邊上看姜笑。姜笑跑完第三圈,撐著膝蓋喘氣,左右都沒看見自己夥伴,氣得跳腳:“魚幹!不是說給我加油嗎!人呢!”

魚幹吼得眾人耳朵疼:“笑!你是不是你們隊裏跑第一的!”

“不是。”姜笑沒好氣地回答,“有幾個人比我跑得快多了,氣人!”

魚幹大笑:“那我不管,在我心裏姜笑就是第一名!”

柳英年和樊醒抓起樓頂板磚敲鐵欄杆:“第一名!第一名!”

姜笑叉腰,遠遠望著樓頂的幾個人。

“……你們煩死了。”她總是繃緊的臉松懈出一個笑,朝著教學樓跑來。

“我想起來了。”付雲聰忽然曲起手指敲了下欄杆,“洪詩雨也跑步。”

姜笑田徑隊,洪詩雨羽毛球隊。賽季前後,她們經常在操場上訓練,長跑是必練的體能項目,有時候晚自習最後一節課也要集合練體能。

和姜笑一樣,洪詩雨也有一雙線條漂亮結實的腿。

“姜笑!”余洲沖樓下正走過來的姜笑喊,“第二個出事的師姐,是不是體育生?”

“你怎麽知道!”姜笑大聲答。

余洲毛骨悚然,和身邊柳英年面面相覷

“那人是變態嗎?他喜歡練體育的女學生的腿?”柳英年,“為了這個去殺人?不會吧?”

漁夫帽正學樊醒那樣撕試卷折紙飛機。“天真,”他譏誚,“這個理由有什麽新奇的,還有更離奇的,你聽都沒聽過。”

付雲聰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給我兩天時間。我會把江面路上事發後我接觸過的、問過的所有人,都復原出來。”

他固執而苦惱,旁人幫不上忙。付雲聰的執著裏有強烈的悔恨和遺憾,他們不打算細問。遇到這樣坦率的籠主是一樁幸事,余洲心想,只要找出殺害洪詩雨的兇手就能得到“鳥籠”存在的秘密。這樁交易對歷險者來說,吸引力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