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5頁)

羌蕪背後發涼,只覺在這屋子裏甚是煎熬,只好訥訥上前,硬著頭皮抽了音音手中的書卷,又將床頭案上幾本一並收了,送去了外間。

不讓練字,連書卷都不讓碰,他今日打定了注意讓自己不痛快。音音喝了口茶水,幹脆什麽也不做了,盯著支摘窗外的夜色發呆。

江陳久不見那身影晃動,他說了這許多的話,她連個反應都沒有,亦是氣悶的緊,抓著文書的指骨微微泛白,轉頭給於勁遞了個眼刀子。

於勁被這眼刀子刮的汗毛倒豎,撓了半天頭,忽而拍手,咳嗽一聲,高聲道:“爺,今日沈慎流放歸來,據說剝了一層皮,你看是否要去了罪籍,起復於錦衣衛?還是.”

他這話還未說完,果然聽珠簾叮咚,小姑娘自帷幔後奔來,一臉的不敢置信:“我二哥哥回京了?”

於勁不敢接話,只拿眼覷上首的主子爺

江陳依舊端著架子,恍似未聞,朱紅筆在文書上勾畫一行,細細批注。

“大人,我二哥哥無恙?”音音耐不住,終究對著案後男子問了句。

江陳微挑眉,還是不作聲,將文書一合,又換了一本。

他倒要看看,她這次拿什麽來央他。只剛攤開文書,卻聽珠簾嘩啦一聲,小姑娘已甩著袖子,進了內室,只留給他一個天水碧的背影。

音音屬實不耐,她再不想同這人打機鋒,她知道二哥哥回來了便好,她的二哥哥是個散漫隨性的,想來起復與否對他並不重要。

江陳臉色變了變,手上力道一大,嘩啦裂開了手上文書。他僵著脊背,挑燈不寐,看了一夜的文書。

裏面的人倒是心寬的很,早早熄了燈,一夜無聲。

清晨的微光透進來時,書案上的燭火噼啪一聲,已是燃盡了。

江陳立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裏,透過多寶閣的空隙,瞧床榻上那小小一團。

鮫綃紗帳透出女子側身而臥的背影,柔順而乖巧,一絲聲兒也無。可江陳知道,她沒睡,她好幾個日夜沒睡好了。好幾回,他看見她夜裏空茫的神色,遊魂一樣,在屋子裏轉。

他食指曲起,在多寶閣上輕輕敲擊,忽而道:“沈音音,昨日你表姐遞了帖子來,想要邀你順和齋一聚,你.去吧。”

他說完,不待她回應,已大步出了寢室。

音音愣了一瞬,忽而掀被而起,揚聲喚羌蕪:“羌蕪,羌蕪,快給我更衣。”

待洗漱梳妝,用了早食,天還尚早,只得又耐著性子候了一會,才起身往順和齋而去。

一路上都是匆忙神色,到了二樓雅間,音音推門的手陡然頓住,躊躇不前,回身問羌蕪:“羌蕪,我今日氣色可還好?”

羌蕪替她順了順發,安撫道:“姑娘的容顏,任何時候都是好看的。”

順和齋的天字號雅間裏,織毯軟榻,檀木小幾,茶香裊裊飄散,是她曾經最喜的西山白露。

曾經的國公府世子爺沈慎生了一雙桃花眼,沒骨頭一般,懶散的倚在交椅上,還是那股子風流恣儀。只如今瘦了一圈,玉般肌膚也成了小麥色,少年時的張揚都退了去,成了如今的不動聲色。

他對面坐了朗月般的季淮,兩人自斟了茶水,無聲對坐。蘇幻肚子已大了起來,坐下不便,站在窗前,往街口張望。

聽見吱呀的開門聲,三人齊齊看向那門前細骨纖纖的小姑娘,一時竟都失了言語。

反倒是音音先開了口,她笑語盈盈,看不出絲毫的愁苦,還像閨中時一樣溫婉澄澈,喚:“大哥哥,二哥哥,幻表姐,你們來的這樣早,倒顯得我憊懶了。”

又仰起頭,俏皮道:“這樣久未見,諸位哥哥姐姐可有給我帶見面禮?”

她這幾句話,倒讓本有些沉悶的室內輕松了些許。

蘇幻執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喉嚨裏梗著千言萬語,想問她在首輔府吃住可舒心?那人待她好不好?前幾日那江首輔大張旗鼓尋人與她有沒有幹系?可看到她嬌憨的笑,又都吐不出來,只點了點她的額,縱容又寵溺:“就你是個不知羞的,開口就要東西。”

音音伸出白皙的指摸摸額頭,又偏頭打量沈慎,從頭到腳,嘖嘖:“二哥哥,你怎得又黑又瘦。曾經的玉面郎君可是不見了,這風月樓裏的姑娘們見了,怕是要認不出了。”

沈慎便跳腳,揚了折扇道:“你二哥哥風流倜儻,何時又黑又瘦了,便是瘦了些許,也是更有風骨了!”

一時間,他們仿似又回到了年少時光,肆無忌憚的玩笑打趣。

店家換了新茶,在檀木小幾上擺了蓮花瓣盞,幾人圍爐而坐,小心翼翼避開如今,只撿過往趣事調笑。

沈慎擺了一桌子小玩意,有嶺南牙雕木雕,木版年畫、肇慶端硯.林林總總,新奇有趣,仿似只是出了趟遠門,歸家時給家中兄妹帶了新奇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