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場雨越下越大,在茫茫的江面上,織起細密的絲簾。空曠的風嗚嗚咽咽,拍打著烏木官船,晃的船身飄飄蕩蕩。

音音被那涼薄的唇吻的呼吸不暢,發了狠,伸手拍打他堅實的胸。卻被江陳松松反握了雙手,一提,抱在了懷中。

他將她放在榻上,自葵花桌上端了白玉盞,呷了口烈酒,返身又來吻她。

醇厚的酒水渡過來,嗆的音音急急咳嗽了聲,她最不勝酒力,這一口下了肚,很快便軟了身子。玉般肌膚上浮起一層薄紅,眼神裏是濕漉漉的春色,像是無聲的邀約。

隱約間聞見那清冽的沉水香一寸寸將她包裹,男子傾身過來,將她困在了身下。

細雨飄搖,她亦跟著飄搖,只能緊緊攀附住那強健的腰身。一片迷蒙中,隱隱瞧見他眼尾泛紅,迫她仰起頭,聲線暗啞低沉,他說:“沈音音,你看清楚,如今占有你的人是誰。”

音音偏開臉,眼神躲閃一瞬,忽而微擡起身子,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下了狠勁,直咬的他肩頭血肉模糊。

待雲收雨歇之時,外面的風也停了呼嘯,成了輕柔的拍打。

音音神思倦怠,腰身似要被折斷,沉的動不了,恍惚間被他抱著沐浴清洗,被固在溫熱的懷中,沉沉睡去。

再睜開眼,雕花窗牖已透進淡淡的光暈,遠山遠水蒙在清淺的黛色中,暈染開的筆墨山水一般,蜿蜒進蒼茫天地間。

她動了動身子,轉頭便看見男子清俊淩厲的臉,閉著眼,沒了那股子威勢,倒露出點無雙公子的清潤。

她伸手推他,手上綿綿的用不上力道,剛直起身,卻覺腕子一緊,又被他拉到了懷中。

甫一觸到他胸膛,才覺出灼熱異常,似是發起高熱來。她轉頭凝他,才發現他額上沁了細密的汗,罕見的顯出了一絲病態。

江陳本就受了點子風寒,但因著江南水患、北方兵力調度,加之太後暗藏在深宮,發起了一輪輪文官的進諫,李椹又腿疾常犯,每每顧及不到,這新朝百廢待興,一輪輪的政事便都壓在了他肩上,如何會顧及這點子不適。

熬了幾個日夜,昨夜急火攻心,又淋了一場雨,這風寒便發做起來。

他咬著牙關,便是這高熱中,亦是緊緊攥住了那纖細的腕子,低低道:“沈音音,你別想走。”

音音本欲喚外面的奴仆進來瞧瞧,聞言也冷了臉,坐在暈染開的光暈裏,靜默下來。他不放手,她又憑什麽管他死活。

外面瓢潑的雨漸漸收了些,換成了綿綿無盡的細絲,天光一寸寸透進來,由青黛轉成了青黃。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外面於勁篤篤敲門,小心翼翼的問:“爺,船只是否轉頭回京都?”

於勁連著問了幾聲,卻一句回應也未得,裏面詭異的安靜,不由也提起了心,他往前湊了湊,耳朵貼著艙門,想聽聽裏面到底出了何事。

只未曾想,這紅漆雕鏤木門並未關嚴,身子一挨過去,吱呀一聲便開了道縫。

音音別開臉,終究道:“進來吧,你們主子爺發了高熱。”

這話落了,卻見那昏昏沉沉病著的人忽而睜眼,手一揚,扯了那玄色大氅便將她裹了個嚴實。

於勁聞言,門也沒進,一個急轉身,便去尋大夫了。

只出船倉促,別說醫者,連個侍女都未帶,如今又在蒼茫江上,又哪裏去尋大夫?

他轉了一圈,才在昨日那船老大身上搜出些治風寒的草藥,急急煎了,送了進來。

黑褐的湯藥透著辛辣,端至江陳唇邊時,被他一偏頭,避了過去。

於勁好話說盡,他家主子卻一口也喝不進去,急得他在艙內團團打轉。

忽聽主子爺嘶啞著嗓子,低低道了句:“沈音音,我要你喂。”

於勁松了口氣,立馬將那藥碗往音音面前送了送,語帶哀求:“沈姑娘,您來喂藥成不成,大人這身體也不是鐵打的,早便有些不適,卻不放在心上,想來如今發出來便是急的,若是再拖延,怕是要落下病根。”

音音並不接那藥碗,緊緊抿住了唇。

她看見江陳緩緩轉頭,眸光幽暗,閃著細碎的光,執拗而決絕,隔著天陰的昏黃,無聲與她對峙。手上亦是攥的緊緊的,一分一毫也不放開,讓她的腕骨微微發疼。

她往外掙了掙,聲音亦是有些微啞:“你放開我!”

江陳勾起唇角,自嘲一笑,卻分毫不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強勢的執拗:“我就要你來!”

總是如此,他的決定她便需要遵從。

音音惱恨,拼盡了力氣來掙脫,手腳並用,毫不顧忌的踢打他,出了一聲的汗,卻掙脫不開分毫。那只熾熱的大手鐵鉗一般,牢牢將她困在了他身旁。

她忽而氣餒,放聲痛哭起來。起先嗚嗚咽咽,到後來便索性放開了,哭的像個迷路的孩童,無助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