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5頁)

江陳眼裏血紅一片,下頷線緊緊繃著,任由她踢打痛哭,過了許久,依舊執拗道:“沈音音,我只吃你喂的藥!”

音音只覺疲憊,她聲息漸漸止了,隔著紗幔錦窗,看外面綿密的雨水無聲無息落入江中,許久,忽而道了聲:“好。”

因著剛才的用力,她手有些發顫,端著紅釉瓷碗微微晃,細瓷白勺舀了湯藥,往他唇邊送,卻被他又偏頭避開了。

江陳目光凝在她面上,微揚了眉,擡手指了指唇。

於勁老臉一紅,轉身而去,將艙門關了個嚴實。

音音冷哼一聲,倒也未再鬧,自呷了那苦澀湯汁,一口一口渡過去,待最後一口時,柔嫩的唇忽而被擒住,被吸吮,被蠶食,被一點點占有。

她面上湧起紅潮,擡手在他胸前捶打,嗚嗚咽咽,含著不甘道了句:“江陳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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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陳到底身體底子好,用完藥,發了陣子薄汗,到武都碼頭時,已將這風寒熬了過去。

起先在船上,便是被高熱燒的幾番昏沉,亦是死死攥住音音纖細的腕子,生怕他稍稍放松,她又一走了之。

音音被他抱進首輔府時,已是日暮時分,綿密的雨下了一天一夜,卻沒有止息的意思。

她臥在床上,同樣執拗的不看他,只當他空氣一般。

江陳立在垂縵珠簾後,靜止的身影一動不動,半晌,忽而一撥珠簾,大步往外走去,振的那琉璃珠串互相碰撞,叮咚作響。

羌蕪本是跪在廊下,見人走了,急忙進來伺候,替小姑娘擦拭時瞧見她腕上一圈紅痕,不由紅了眼,小聲道:“姑娘,您又是何必,這好好兒的,怎得說走就走。惹惱了大人,憑白受苦。”

音音聞聲一頓,扯了扯唇角,她問羌蕪:“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待我已是極好,我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這般不識好歹?”

羌蕪想起素日裏大人對姑娘的愛寵,一時無言。

音音冷笑,笑過後莫名的蒼涼,她說:“羌蕪,你原先見過我嗎?”

見過那個曾經清傲柔韌的國公府嫡女沒?她雖淪落至此,可身為沈家嫡女的底線還在,那是任何人不能跨越的。

她看著廊下飄搖的風燈,開口道:“羌蕪,身為外室,永遠見不得光明,或是一生無子嗣,或者生了孩子記在主母名下,母子分離。便是自己的孩子,也要以你的身份為恥。整日守著一方院落,等男人的一點恩寵。羌蕪,這樣的日子,便是錦衣玉食,珠玉堆就,真的就是好的嗎?”

羌蕪說不上話來,她一個做奴才的,整日戰戰兢兢服侍,瞧著那些姨娘通房穿金戴銀,還不用看人眼色,也是羨慕的,倒沒料到被姑娘一說,竟如此不堪。

斟酌了半晌,才道:“可姑娘,你出去了又能如何,你早已是大人的人了,哪個又能毫無芥蒂的娶你?便是嫁個貧苦人家,也要跟著受苦受累,真的值得嗎?”

音音便笑:“為什麽一定要嫁人呢,我阿娘說有手有腳,女子也當自立,活的自由坦蕩,不好嗎?”

她說完頓住,忽而覺得寂寥的很,再不去訴說,默默裹了錦被昏睡。

一連幾日,音音都再未見過江陳,或是偶爾瞥見他的身影,那頎長影子也只止步於垂縵外,並不上前。

音音也不放在心上,自顧吃喝,她娘親說過,不管遇到什麽事,先吃飽再說。只多數時候神思空茫,讓人瞧著便心疼的緊。

這常春雨罕見的很,一連下了幾日,終於在五月初九的傍晚停了下來。

音音倦怠的臥在美人榻上,見羌蕪端了糕點來,便隨口囑咐道:“羌蕪,替我備點筆墨,便放置在南炕桌上吧。”

羌蕪還未來得及應聲,便聽廊下腳步踏踏,男子清朗又冷凝的聲音傳了來:“府中尚缺筆墨紙硯,如今已無可用,等明日再去置辦。”

江陳暗繡流雲紋的肩袖上沾染了路上的霧氣,進了屋,拿帕子擦拭一番,自去外間書案後坐了,將於勁送進來的案牘翻看一遍,拿了朱紅筆批注。

羌蕪聽了這話,明知西廂房裏還備著筆墨,也不敢再去取,訕訕的看了眼音音,退至多寶閣後。

首輔府的後院正房是個大開間,用細紗帷幔與多寶閣隔開來,內室乃床帷禁地,外間卻置了書案桌椅,也可會見親近之人。

此刻江陳握了卷文書,坐的筆挺端正,手上握著紅朱筆,一副專注神情。眼神卻透過多寶閣的空隙,瞥向那抹纖細身影。

三天零四個時辰了,她未同自己說過一句話!

音音聞言一窒,胸口湧上一股悶氣,也不多話,又拿了卷書冊來解悶。

剛翻開書頁,聽帷幔後那人聲音又起,還是平平的冷肅:“羌蕪,將屋子裏的書卷都收了,竟是些不幹不凈的話本,拿去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