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死靈

“洪師兄,洪師兄!”想到可以再見故人一面,陳老伯的精神也覺得清爽起來了,全身上下都覺得很有力氣,8樓的階梯對他來說還算上什麽呢。四人當中惟獨他走在最前頭。田音榛生性活潑,一路上又說又笑地緊跟其後,何健飛連日疲憊,連擡高點腳也覺得腿疼,李老伯想到,等下要出頭說話,老大不情願,兩人拖拖拉拉地在最後跟著。

“是誰在樓梯裏亂叫我的姓!怕這裏住的人不知道我是誰咋的?”一陣洪亮的男高音傳來,田音榛站住了,咋舌對下面正捶腳的何健飛道:“怪不得姓洪呢,原來是聲若‘洪’鐘。”陳老伯已到了正門,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開了門,陳老伯喜不自勝地道:“是我啊,洪師兄。”那老人“哼”了一聲道:“我當然知道是你了,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麽大呼小叫的?”陳老伯笑道:“我想到快見到你,當然心裏高興,就克制不住了,來洪師兄,我給你介紹幾個人。這位小姐叫田音榛。”

田音榛見他雖然已經七十開外,但頭發梳得整潔光溜,臉上好像永遠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表情,腰板挺得筆直,邁起步伐來真是虎虎生風,一看便知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老戰士,縱有萬般調皮,這時也都收了起來,乖乖地叫了一聲:“洪伯伯,你好。”洪老伯只是擡眼略微看了她一下,也不答話,就直接對陳老伯說道:“不是說幾個嗎?”陳老伯訥悶道:“還有兩個……在下面來著。”一語未了,便聽見樓梯下面傳來一聲有氣無力拖曳的聲調:“來啦——”何健飛半死不活地爬了上來,也顧不上打量洪老伯,就趕緊找了個台階坐下,不停地用手捶自己的腿腳,一邊埋怨道:“早知要爬這麽高,我肯定坐車來。”

洪老伯古怪地瞧瞧陳老伯,陳老伯忙上前推搡著何健飛:“快起來!洪師兄最不喜歡人家大大咧咧的。”何健飛兩只腳早已硬得無法動彈,如何起得來:“我還算好的了,下面還有一個恐怕還要半天才能爬得上來。”話剛說完,李老伯也氣喘籲籲地上來了,也迫不及待地在何健飛旁邊坐下來休息,一面對何健飛道:“我剛才在下面聽見你說我壞話……”洪老伯望向陳老伯,幾乎是在下逐客令一般冷冷說道:“老陳,我今日忙,沒空招呼你。請你帶這幾位嬌嫩的客人走吧。”

陳老伯一聽這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李老伯和何健飛聽到這一句,方才擡眼打量洪老伯,恰好對上洪老伯滿眼的怒氣,何健飛一嚇,連忙推搡著李老伯道:“你還不快上?”李老伯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強打笑容招呼道:“小洪……”

“住口!”洪老伯勃然大怒道“你這個為老不尊的東西,怎麽敢這麽冒失的叫我?當年除了‘校園雙雄’,還沒人有這個資格叫我小洪呢?‘校園雙雄’你知道嗎?”

洪老伯剛要唾沫橫飛地解釋下去,旁邊的田音榛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陳老伯和何健飛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氣怔了的李老伯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向洪老伯丟了過去:“從來沒有人罵我為老不尊呢!”洪老伯忙接住打開一看,竟是當時特有的民間學生會副主席證,上面“李煥然”三個字印得分明。

“副主席?!”洪老伯一驚,兩腿差點沒軟下來,細細一打量,從大致輪廓還依稀看得出當年校園雙雄的影子,忙上前握住李老伯的雙手,扶住他老淚縱橫道“主席,我還以為你……”李老伯只覺得喉嚨一緊,禁不住也落下淚來,喃喃道:“大家都在真好。”

洪老伯的態度整個轉了個180度,讓客到客廳,殷勤地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一邊數落著陳老伯不早點說出來,一邊又忙著陪罪。李老伯止住他,說道:“你別忙著招呼我們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主要是一件為難的事要請你幫忙。你先聽完了再招待不遲,等會兒恐怕你還會再趕我們出去呢。”洪老伯笑道:“副主席說笑話吧?你有什麽事只管同以前一般吩咐我,能做的我自然會做。”李老伯瞅瞅何健飛,見他正專心鉆研茶杯上的花紋,只得幹咳一聲,開口說道:“這第一件,是不可把我的真實身份泄露出去給任何人,我現在用的是一個假名;第二件,可否讓我們到警察局的档案科,讓我們查一下當年的資料。”

洪老伯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第一件事是自然的,第二件嘛……主席,能否先告訴我想進去看些什麽呢?”這點李老伯早就已經想好了借口:“我想寫本阿強的傳記,可惜老了腦子不好使,當日的事也都快記不起來了,唉,我也沒幾天好活了,阿強走得這麽急,我不忍心連一點文字也不留下給他。”阿強的死是49界學生會全體最大的痛,洪老伯也沉默了,良久,抹抹眼睛道:“既然是跟主席有關的,便拼了老命也要幫。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去打幾個電話,替你們辦些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