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拋屍廟下(第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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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梁終究沉重,只在風中轉了兩轉,便又落到了屋外。眾人一看這大屋沒法待了,也不見了馬老娃子的去向,只有那死不瞑目的愣娃橫屍在地,很快便被風沙埋沒了,於是撿起馬老娃子扔下的炸藥和工兵鏟,迅速從夯土墻爬了出去。

  圓沙古城中風沙肆虐,眾人擡不起頭,趴在地上往前移動,此時已行至古城深處,旋風當中的風力有所減弱。我往周圍一看,如同置身在一個滾滾黃沙形成的巨大漩渦中心,四周均已無路可走。

  而這古城之中,有一座高大的夯土台,久經風蝕,已不復原貌。如今看來,只是一個大土堆,形狀突兀,與古城中的屋舍迥然不同。

  旋風吹開黃沙,夯土堆下的圓拱形門洞露出一小半。四個人走投無路,見有個地方可以躲避風沙,當即魚貫而入。

  雪梨楊拿出一枚信號火炬,拉下拉環,“哧”的一聲響,白色的煙火,照得面前一片雪亮。原來這拱形門洞下,是一條延伸向下的甬道。我冒出一個念頭:“這是一座古墓?”但是又一想,絕不會有古墓造在城中。眾人往前走了幾步,見甬道中有許多帶有濃重宗教色彩的浮雕,看來這是一座廟宇。

  大金牙擔心玉面狐狸手下的盜墓賊追上來,走一步回頭看一下。正不知前面是個什麽去處,真是前行有狼,後行有虎。各人想起在城主大屋中的一場惡戰,以及尕奴鬼魅一樣的長鞭、豹子一樣敏捷的身手,均覺膽寒。狂風連她同木梁一起吹到半空,又落了下來,那也未必摔得死她。

  大金牙拽住我商量:“胡爺,玉面狐狸不就是想要那個西夏金書嗎?她為了這玩意兒跟瘋狗似的逮誰咬誰,咱爺們兒可不能跟她一般見識。依我之見,幹脆咱就把西夏金書賞給她,那她還不得對咱感恩戴德?說到底都是吃一碗飯的,凡事以和為貴嘛。”

  我說:“大金牙你真是個慫貨,哪兒還沒到哪兒,你就有心寫降書納順表?你沒聽玉面狐狸說嗎,西夏金書到手之後,要一刀一個把咱們全宰了!我手上的西夏金書,是咱們目前僅有的優勢。咱們跟他們雙方是敵我關系,勢成水火,所以你要趁早放棄和談的指望,必須鐵了心跟他們周旋到底。再說咱們哥兒幾個是什麽人,那都是頂風尿十丈的主兒,不跟她分個高低,她還真不認識老子是誰!”

  大金牙說:“可是人家都武裝到了牙齒了,咱哥兒幾個連鏟子都做不到人手一把,拿什麽跟人家玩兒命啊!人家那可全是洋槍洋炮,別忘了庚子年義和團是怎麽失敗的!”

  我說:“對歷史教訓我們誰也不會忘記,但是作為一個指揮員,必須善於隨時隨地判斷情況、分析情況,聽我給你們分析分析,怎樣才可能夠化劣勢為優勢,化被動為主動?這就要求我們的兩條腿兒拉得更長,跑得更快,要告訴同志們不要怕逃跑,一邊逃跑一邊發動群眾,讓對方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胖子說:“你這也是屁話,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一個字——逃!”

  雪梨楊說:“我們面臨最大的危險並不是那些全副武裝的廓爾喀人,而是這場大風沙,如果逃出圓沙古城,我們這幾個人會立刻讓風沙埋入。而風沙一旦停下來,圓沙古城也會被埋住。出不出去都是死路一條。”

  我略一沉吟,對眾人說:“你們猜我突然想起了什麽?”

  胖子說:“你的腦袋長在你身上,我知道你想什麽?”

  大金牙說:“胡爺必有高見,趕緊說吧!”

  我說:“我想到了……魚!”

  胖子說:“什麽魚?西湖醋魚還是紅燒塌目魚?”

  大金牙說:“在這兒提起來,肯定是城主大屋中那條烤魚,不過想頂什麽用,光想也當不了吃啊!”

  胖子說:“要是說到魚啊,那還得說是平魚,一平二凈三塌目!”

  大金牙說:“別說一平二凈三塌目了,這會兒您就給我一條吃屎長大的胖頭魚,我都能管您叫親爹!”

  我發現跟胖子和大金牙在一塊,基本上說不了一句正經話:“怎麽連胖頭魚都出來了,長得跟他媽胖頭魚似的!”

  胖子說:“不是你先提的魚嗎?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說:“我是說,誰吃魚?”

  胖子說:“你是不是讓風把你腦袋給刮壞了,誰吃魚都不知道,貓吃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