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沙漠中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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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聽胖子在前面說什麽魚?心想他摔了一下,肯定沒少吃沙子,腦袋裏進了沙子了。大沙洞裏怎麽可能有魚,又想,有也只是魚幹,或者是魚的化石之類的,我可沒想到他說的是活魚!

  只見胖子從流沙中扒出一個大魚頭,那魚嘴一張一合,奮鰭揚鱗,怒瞪魚目,分明是一條鮮活的大魚。胖子雙手抓住魚鰓,用力往上一提,拽出門板大小的一條魚。這條大魚,有前後兩個背鰭,前大後小,尾鰭又短又寬,形如掃帚,鱗片均為褐色,魚腹呈青色,額頂生有一個白斑。

  如果在水下,三五個棒小夥子也摁不住這麽大的魚,此時被胖子從流沙中掏出,那條大魚搖頭擺尾,猛地甩脫胖子,掉落在流沙上,不住翻騰。我們四個人都看得呆了,一千個沒想到,一萬個沒想到,沙洞裏居然有如此大魚,而且還是活的!

  我心想:“是不是有種我們沒見過的魚,只在流沙中出沒?可那還能叫魚嗎?”

  我打開狼眼手電筒,將光束照向那條魚,怎麽看那也是河裏的魚,落在沙子上,越撲騰力氣越小,張口鼓鰓,就如同從河中剛打出來的魚一樣。所以這話又說回來了,流沙中不可能有魚。

  大金牙目瞪口呆,張開了口合不上,吐出了舌頭縮不回去,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使勁往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我這是不是在做夢?”

  胖子問:“疼不疼?”

  大金牙說:“肯定疼啊,哥們兒這是人肉!”

  胖子撓了撓頭說:“那就不是做夢,我做夢可也沒夢見過這麽離奇的事兒!”

  大金牙說:“胖爺,不瞞你說,今兒個我也開了眼了,開天辟地頭一次。”

  我記得以前聽人說過,有一次大風過後,撒哈拉沙漠從天上落下青蛙和魚,那是龍卷風將河水中的動物卷到了天上,又從沙漠上空掉了下來。但這流沙中的大魚,又是怎麽回事兒?

  古城下面的沙洞,並不存在水流的痕跡,流沙中的大魚卻像剛從水中出來,難道這是洞神在作怪不成?

  大金牙躲在我和雪梨楊身後,戰戰兢兢地問:“洞神該不會把咱們幾個人當成果兒來吃了吧?”

  我想告訴大金牙,這世上本無鬼神,可從流沙中扒出一條大魚,這要說不是鬼神作祟,那又該如何解釋?

  這世上有兩種理兒,一種叫科學,一種叫偶然。可以重復的叫科學,不可以重復的叫偶然。如果還能從流沙中扒出一條魚,那就說明這至少是一種現象——我們以前沒有見過的現象。

  可還不等我們再伸手去扒流沙,周圍幾十處流沙突然隆起,成千上萬的大魚從流沙中冒了出來。魚群形成了壯觀無比的泉湧,無數大魚躍上半空,又嘩啦啦地掉落在地,一時之間,我們身前身後幾乎沒有立足之地,這景象不僅壯觀奇特,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放眼一看,狼眼手電筒能照到的地方,到處都有翻著白肚的魚,大的小的,密密麻麻,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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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古城下的暗河還在更深的地底,而暗河與上層沙洞之間有許多孔洞相連,每當一個特定時刻,噴發的間歇泉會將洄遊的魚群沖至上層沙洞,待間歇泉停止,流沙又會堵住那些孔洞。如此一來,成千上萬的大魚就都留在了這個沙洞之中,翻著白肚皮等死。四個人宛如置身在一片魚群形成的汪洋大海中,看著那翻翻滾滾的大魚,感覺頭皮子直發麻。有的魚泉噴上沙洞,形成了高達數丈的魚柱,固然曠絕古今,看起來卻也令人不寒而栗。

  我們怕腳下也有間歇泉,落下去萬劫不復,急忙踩著遍地的大魚逃到沙洞邊緣。轉眼之間,魚泉已不再噴湧,成千上萬的魚落在流沙上,掙紮著吐出最後幾口活氣兒,到處彌漫著魚腥味。

  眾人見了這等情境,皆感觸目驚心,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良久,胖子說:“這麽多魚都白白死了,那也太可惜了,咱們是不是可以讓它們其中幾條死得其所?”

  雪梨楊問胖子:“什麽叫死得其所?”

  胖子一拍自己的肚子說:“進了胖爺這五臟廟,讓它們早脫苦海。你們可有日子沒嘗我這手藝了吧,且看胖爺紗繃子擦屁股——給你們露一小手兒!”

  我一想也是,古城中風沙大作,玉面狐狸等人一時半會兒未必能追上來,我們疲於奔命,實在是跑不動了,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大夥兒歇口氣兒。又見沙洞上方有一些幹枯的樹根,於是撿了幾十根,找到一個隱蔽的位置,用胖子背包中的火油,在沙洞邊緣的一塊巖盤上攏了一堆火,隨手撿了兩條半死不活的大魚,插在樹枝上翻烤,沙洞地勢開闊,巖盤聳出流沙數丈,如果玉面狐狸帶領手下追上來,也不見得發現這個巖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