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沙漠中的魚(第3/7頁)

  但聽咬噬之聲由遠而近,轉眼到了我們立足的巖盤之下,大金牙魂不附體,抱頭抖成了一團。雪梨楊又取出一枚照明火炬,扯掉拉環,扔下巖盤,刺目的光亮之中,但見沙洞底部已被黑色的潮水覆蓋,一大團黑潮迅速升上巖盤,離我們越來越近。

  雪梨楊將另一枚照明火炬插在巖盤上,我和胖子已將樹枝捆成三個火把,扔給雪梨楊一個,三個人面朝三個方向,此時一只黑漆漆的大沙螻當先爬上巖盤,足有一寸多長,腭牙攢動。胖子眼疾手快,手中火把往下一戳,直接將沙螻摁在沙盤上。沙螻是棲息在流沙之中的食腐甲蟲,身體呈梭行,前方有兩個扒沙的掘足,長滿了鋸齒,兩個後足節粗而有力,背甲堅硬,雖不會飛,卻有一對透明膜翅,在流沙下集群出沒,生命力十分頑強。此時讓火把燒到,居然發出“滋,滋”的尖叫之聲。

  我們三個人均知生死系於一線之間,困在這巖盤上真是插翅難逃,不過也多虧到了巖盤上來吃烤魚,否則此時尚未走出死魚堆積的沙洞。如果在下邊遇上,那難以計數的沙螻蜂擁而上,會在一瞬間將我們這幾個人啃的連骨頭都剩不了。流沙下的沙螻以食腐為主,按說不會攻擊活人。但我們在死魚堆中走了半天,從頭到腳都是死魚的腐臭,沙螻多半是將我們當成死魚了!

  三個人從之前隆起的火堆中抽出樹枝,在巖盤周圍結成一個火圈,凡是蟲蛇,沒有不怕火的,可是那巖盤太大,區區幾根樹枝形成的火圈,根本無法阻擋成群結隊的沙螻。我和胖子只好掄起工兵鏟,將從火圈間隙爬出來的沙螻一一拍死。被工兵鏟拍扁的沙螻,肢殼中流出奶白色的黏液,比那些死魚的腐氣還要腥臭。

  我們三個人用火把和工兵鏟拼命阻擋,但是仍有幾只沙螻爬到了大金牙身上。大金牙上躥下跳,雙手在自己身上亂撥,接連打掉幾只沙螻,卻仍有一只鉆進了他的口中。我和胖子、雪梨楊也只是勉強自保,此時此刻誰也騰不出手去救他。我心中一寒,大金牙要歸位了!

  可我忽視了一個人求生的欲望,眼看著沙螻就要從大金牙的口中爬進他的肚子裏。大金牙也是狗急了跳墻,人急了拼命,在這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他居然張口一咬,在沙螻從他口中鉆進去的一刹那,用牙咬住了那只大沙螻,但聽“哢”的一聲響,已將大沙螻咬成兩個半個,只見那沙螻一時並未死絕,兩條後足仍在大金牙的嘴邊亂蹬,奶白色的黏液從大金牙口中淌出。我在旁邊見一眼看見,實在忍不住,“哇”的一聲,將之前吃的魚全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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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用工兵鏟拍死面前的兩只沙螻,手忙腳亂之余還不忘了幸災樂禍,對大金牙說:“這可全是高蛋白啊!大補!”

  沙螻雖然無毒,卻畢竟是食腐之蟲,大金牙張口吐出那半截蟲子,整條舌頭烏黑,嘴唇腫起老高,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此時,擁上巖盤的沙螻已經多得數不清了,我們四周用樹枝組成的火圈,有的即將熄滅,有的已被蜂擁而來的沙螻壓滅。胖子做困獸之鬥,將背包裏的幾盒火油全潑了出去,這才勉強將沙螻擋在火圈之外。我想起當年祖師爺傳下的話——“摸金校尉合則生,分則死”,大概也沒料到有此一劫,雪梨楊從背包中掏出一捆炸藥,那是之前馬老娃子落下的。我明白她的用意,寧願炸成碎片,也不想被大群沙螻吞噬。我立即掏出她之前送給我的一個Zippo打火機,隨時準備點火。我看看雪梨楊,又看看胖子,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

  火圈迅速變暗,眼看就要被黑潮吞沒,正當眾人絕望之際,忽聽那些沙螻振動翅膜,退潮一般向後退散。

  我心中大喜,卻不明所以:“沙螻怎麽突然退散了?”轉頭一看,雪梨楊也一臉的疑惑不解。

  胖子說:“大概咱仨人身上的死魚味兒都散盡了,沙螻只吃腐屍,不願意對活人下口。”

  我提起自己的衣領,放在鼻子前聞了聞,仍有一股死魚的腥臭,但是不管怎麽說,這條命終於撿回來了。

  雪梨楊說:“沙洞太危險了,咱們要盡快往前走!”

  胖子拽起大金牙,問他:“這味兒怎麽樣?”

  大金牙舌頭麻了一半,含混不清地說:“胖爺,這味兒真絕了!”

  我說:“各位別在這兒歇晌兒了,該往前走了!”

  拔腿要走這會兒,又聽沙洞四周傳出一陣陣怪響,震得頭上流沙紛紛落下。眾人無不大駭,是這沙洞要塌了,還是有什麽大家夥要出來?而且這響聲不止一處。胖子往前扔出一枚信號火炬,四個人探頭往巖盤下一看,均是倒抽一口冷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