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寒冬(第4/11頁)

“嗨,”卡爾停在那個瘦瘦的男孩旁邊,他穿著一件深藍色夾克衫,背後用白線繡著“米德高中”,“要不要搭車啊?”

男孩停下腳步,看著矮墩墩的旅行車裏的司機。那個男人滿臉是汗,在明晃晃的路燈映照下泛著光。他的肥下巴和脖子上滿是棕色的胡茬。他的眼睛警覺而冷酷,像是某種嚙齒動物。“你說什麽?”男孩問。

“我在開車轉悠,”卡爾說,“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喝杯啤酒。”他咽了下口水,在幾乎要開始乞求的時候控制住了自己。

男孩嘿嘿一笑。“你找錯人了,先生,”他說,“我不是那種人。”隨後他又邁開了步子,比之前速度更快。

“去你媽的。”卡爾小聲說。他坐在車裏,看著男孩進了幾間門面外的一間房子。盡管有點失望,可他更多的還是釋然。他知道如果那個小混混上了車,他肯定會控制不住自己。他幾乎可以看到那個小混蛋開膛破肚躺在雪地上的情景。總有一天,他想,他得拍些冬天的場景。

他又開回了白牛餐廳,發現博德克已經走了。他停車走了進去,坐在吧台前點了杯咖啡。他的雙手還在發抖。“靠,外面真冷。”他對高高瘦瘦的紅鼻子女招待說。

“歡迎來到俄亥俄州。”她說。

“我還不習慣。”卡爾說。

“哦,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卡爾啜了口咖啡,拿出一支“狗屌”,“我從加利福尼亞來,路過這裏。”隨後他皺起眉頭,低頭看著雪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說,也許是想打動姑娘。只要提到這個州名他就覺得惡心。他和桑迪結婚幾周後便搬到了那個地方。卡爾覺得他能在那裏獲得成功,給明星和帥哥靚女拍照片,為桑迪找到一份模特的工作,但結果他們窮困潦倒,肚子都填不飽,最後他把她賣給了自己在一個不靠譜的經紀公司外面遇到的兩個男人,他們想拍黃片。她一開始拒絕了,但那天晚上,他給她灌了伏特加,又許下諾言之後,兩人開著破車進了霧茫茫的好萊塢山,來到一處又小又黑、窗戶上糊著報紙的屋子前面。“我們可能要時來運轉了,”卡爾帶著她走向門口,“建立些人脈。”

除了跟他談生意的兩個人之外,還有另外七八個男人站在客廳檸檬黃色的墻前,屋裏只有支在三腳架上的一部電影攝像機和一張床單皺巴巴的雙人床。一個男人遞給卡爾一杯飲料,另一個柔聲命令桑迪把衣服脫下來。有幾個人在她寬衣解帶的時候拍了些照片。大家都一言不發。隨後有人一拍巴掌,洗手間的門砰然打開。一個頂著和身高不相稱的大光頭的侏儒牽著一個神情迷茫的高大男人走進了客廳。侏儒穿著尖頭意大利皮鞋和光鮮的長褲,褲腳卷起來幾英寸,還有一件夏威夷襯衫。但那個大塊頭卻一絲不掛,曬得黝黑、肌肉強健的雙腿之間搖晃著長長的陰莖,有咖啡杯那麽粗,青筋暴突。桑迪一見咧嘴笑著的侏儒放開了男人脖子上狗套的帶子,趕緊翻身下床,發了瘋般地抓起自己的衣服。卡爾起身說:“不好意思,兄弟們,這位女士改變了想法。”

“把那個狗雜種弄出去。”電影攝像機後面的那個人咆哮著。卡爾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3個男人拖出門外,塞進了他的車裏。“你等在這裏,否則她會傷得很慘。”其中一個跟他說。他嚼著雪茄,看著糊上的窗戶裏黑影前後閃動,試圖讓自己相信不會出事。畢竟這是電影行業,能出什麽大問題。兩個小時之後,前門打開了,同樣的3個男人把桑迪帶了過來,丟在車後座上。其中一個繞到駕駛位這邊遞給卡爾20美元。“不對啊,”卡爾說,“說好了是200的。”

“200?去你的,她連10塊都不值。那個大塊頭一捅進她的後門,她就昏過去了,躺在那裏像條死魚。”

卡爾扭頭看著躺在後座上的桑迪。她開始慢慢醒過來了。他們把她的上衣穿反了。“扯淡,”他說,“我要跟和我談生意的那幾個人說話。”

“你說的是傑瑞和泰德?他們一小時前就撤了。”那人說。

“我要報警,我一定要報警。”卡爾說。

“不,你不會的。”那人搖了搖頭。他把手伸進窗戶,用力掐住卡爾的喉嚨:“要是你還嘰嘰歪歪不趕緊滾遠,我就把你也弄進去,放弗蘭基幹你的肥屁股,讓他和東條再掙個100塊。”那人走回屋子的時候,卡爾聽見他回頭說:“別想著再帶她回來。她不適合幹這一行。”

第二天早上,卡爾出門去當鋪買了一把樣式古老的史密斯威森點38口徑手槍,拿拍黃片的給他的20美元付了賬。“我怎麽知道這東西還能不能用?”他問當鋪老板。

“跟我來。”老板說。他帶卡爾進了後屋,對著裝滿了鋸末和舊雜志的桶開了兩槍:“這種型號1940年左右就停產了,但它仍然是把好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