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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說這話的時候,珀西瓦爾爵士不小心將自己的白蘭地灑了一些在襯衫的胸襟處。他將酒杯放了下來,略有不悅。

“爵士,我聽說您是做帽子生意的。”福爾摩斯轉移了話題。“很多年前是這樣的。現在別人代我打理生意。”

“我一直都對做氈帽的流程非常感興趣。這純粹是出於科學好奇心,你知道嗎,化學也是我的愛好之一。”

“我知道了。”莊園主心不在焉地拍了拍被弄濕的前襟。

“據我所知,最主要的難題在於:要把又直又硬的動物毛軟化,使它們足夠柔軟,從而被制成毛氈。”

我看了福爾摩斯一眼,想知道他究竟打算把話題引到何處去。

“我記得以前在一本書上讀到過,”福爾摩斯繼續說道,“過去土耳其人用駱駝尿來解決這個問題。”

“跟那些遠古時期的方法相比,現在我們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珀西瓦爾爵士回答道。

這時,賽爾科克小姐回到了客廳。她看著我們的方向,展露出了一個略顯疲憊的笑容,然後找了個座位坐下。很明顯,她真的非常擔心自己的未婚夫,看起來她需要花費不少自制力才能讓自己保持鎮定。

“無疑你自己的工藝要現代得多。”福爾摩斯不露聲色地說,“我對其應用方法感到非常好奇,真想聽你講講。”

“我也很希望能滿足你的願望,福爾摩斯先生,可是這屬於商業秘密的範疇,所以恕我無可奉告。”

“我明白了。”福爾摩斯聳了聳肩,“唔,可是即使你跟我講了,也不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呀。”

門廊那邊傳來了一些動靜。片刻之後,一個穿著全套狩獵服裝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了客廳門口。此人顯然是珀西瓦爾爵士的兒子,而且他臉上的堅定神情、軍人特有的舉止和掛在肩頭的重型步槍使他看起來英氣逼人、一表人才。賽爾科克小姐猛地站了起來,先是略感安慰地松了一口氣,繼而哭著朝他飛奔過去。

“噢,埃德溫!”她說,“埃德溫,我求你了!就讓這次成為最後一次吧。”

“我親愛的維姬[1]。”年輕男子溫柔而堅定地說,“我一定要把那只野獸找出來打死。我們絕不能容許新的殘暴事件再次發生。”

珀西瓦爾爵士也站了起來,並向埃德溫介紹福爾摩斯和我。不過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卻不耐煩地打斷了這些繁瑣的禮節,急著向新來的人發問。

“讓我來猜一下。”他說,“你今天下午的捕獵行動並不怎麽成功。”

“的確如此。”埃德溫·阿斯佩恩略帶苦笑地回答道。

“我能問問你是在哪裏追蹤獵物的嗎?”

“在沼澤地西邊的森林裏。”

“可是你什麽都沒有發現嗎?足跡,野獸的糞便,或者獸穴?”

年輕的阿斯佩恩搖了搖頭,“我什麽都沒找到。”

“這是一匹非常狡猾機靈的狼。”珀西瓦爾爵士插話道,“甚至連好幾條狗都無法追蹤到它。”

“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福爾摩斯喃喃地說,“的確是相當棘手的難事。”

福爾摩斯拒絕了在這裏吃晚餐的邀請。簡單地在莊園裏走馬觀花之後,我們乘坐先前那輛四輪輕便遊覽馬車回到了赫克瑟姆,並在北鬥星旅館找到了住處。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之後,我們去拜訪當地的警察局,結果發現這個警察局就只有一個名叫弗雷澤的警官。當我們看到弗雷澤時,他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認真而努力地往一個小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麽。根據我和福爾摩斯多年來的冒險經歷,我對地方警力從來都沒有特別高的評價。乍看之下,費雷澤警官——穿著深橄欖色的風衣和皮質緊身褲——似乎證實了我先前的想法是正確的。不過,他聽說過福爾摩斯,而當他開始回答我的朋友福爾摩斯的詢問之後,我意識到我們面前的這個人即便不是一位才智出眾的要人,起碼也是一名努力而能幹的警察,而且他看起來有著值得贊賞的堅毅頑強的態度。

根據警官的講述,第一名受害者不僅古怪,而且略微有些邪惡,此人是個衣衫襤褸、頭發蓬亂的老年男子。他在臨死前幾周突然出現在了赫克瑟姆,鬼鬼祟祟地四處遊走,口齒不清地說些胡言亂語,嚇壞了婦女和孩子們。他看起來很窮,而且沒有足夠多的錢供自己住旅館。在他出現在鎮上一兩天之後,一些好事的居民將弗雷澤警官叫來,由此警官便知道了關於這個無名氏男子的事情。經過一番搜索之後,警官發現這個老人住在基爾德森林裏一所被伐木工人廢棄的小木屋裏。老人拒絕回答警官的一切詢問,也拒絕講述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

“口齒不清地胡言亂語?”福爾摩斯逮住了這個細節,“關於這一點,你能不能說得更具體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