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第4/14頁)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片低矮的沼澤地——或者說是濕地,四圍都是雜草。在傍晚的薄霧中,我能看到更遠的地方有一排連續的黑色陰影。

“那裏是我先前說過的沼澤。”賽爾科克小姐回答道。

“那麽在沼澤的另一側就是基爾德森林的邊緣了嗎?”

“是的。”

“根據你所描述的情況,我能說狼襲擊人的事件就發生在那片沼澤和森林之間嗎?”

“是的,沒錯。”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像是對自己的某些觀點感到滿意,可是他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這條鄉間小路繼續向前延伸,為了避開那片沼澤地,小路拐了一個大大的彎,最後我們終於能瞧見前方的阿斯佩恩莊園了。這是一個古老的莊園,有著不太尋常的建築風格,邊房和附屬建築呈交叉狀極不協調地排列著,我將這種古怪的建築風格歸因於莊園是在從前的修道院廢墟之上修建起來的。隨著馬車離莊園越來越近,我便能看清更多的細節。莊園的正面極富鄉村風情,處處覆蓋著地衣,縷縷青煙從一根巨大的磚砌煙囪上飄裊升起。莊園的主建築和各式附屬建築都被苔草和矮小的橡樹包圍著。也許是由於早春的寒涼空氣,或是因為這裏靠近沼澤和那片陰暗的森林,我不禁明顯地感覺到這座莊園已將周圍的嚴寒陰郁和不祥氛圍都吸為己有了。

車夫將馬車停在莊園門口的車輛通道上,他先將賽爾科克小姐的旅行包搬下車,然後開始搬運我們的行李,這時福爾摩斯制止了他,讓他先等一等。我們跟在賽爾科克小姐身後走進了一條長廊,這裏的家具和裝潢都非常簡樸。一個男人——顯然是阿斯佩恩莊園的主人——正在一個看起來像是客廳的房間門口等著我們。他高而瘦削,年齡大約五十來歲,有著稀疏的白發和布滿皺紋的臉。他穿著一件黑色雙排扣長大衣,一只手裏拿著一份報紙,另一只手裏握著一條馬鞭。剛才他一定是聽到了我們的馬車停在門外的聲音。他將手中的報紙和馬鞭放下後,朝我們走了過來。

“我猜您應該是珀西瓦爾·阿斯佩恩爵士吧?”福爾摩斯說道。

“是的,先生。不過我還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

福爾摩斯略微鞠了一躬,“我是夏洛克·福爾摩斯,這位是我的朋友兼助手,華生醫生。”

“我知道了。”珀西瓦爾爵士轉而看著我們的女性同伴,“這麽說,這就是你去鎮上的原因咯,賽爾科克小姐?”

賽爾科克小姐點了點頭,“的確如此,珀西瓦爾爵士。請允許我現在去看看我的母親。”說完她便迅速離開了,留下我們與莊園主單獨待在一塊兒。

“我聽說過您,福爾摩斯先生。”珀西瓦爾爵士說,“不過恐怕您此次的長途跋涉是徒勞無益的。我知道您的方法論非常有效,可是對於一只畜生來說——譬如那只正困擾著我們的野獸——恐怕起不到什麽作用。”

“這還有待觀察,不能過早下結論。”福爾摩斯簡短地回應道。

“唔,請進來喝杯白蘭地吧,怎麽樣?”珀西瓦爾爵士領著我們進到客廳,一名男仆為我們端來了點心。

我們剛在火爐邊圍坐下來,福爾摩斯便直截了當地說:“看起來您並沒有像您將來的兒媳一樣為您兒子的安全擔憂。”

“是的。”珀西瓦爾爵士回答道,“他最近剛從印度回來,而且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可是,現在所有的傳聞都說那只野獸已經害死兩個人了。”我也直奔主題。

“以前我曾和我兒子一起打過獵,我對他的搜捕能力和槍法都非常放心。事實上……哦,對了,你就是華生先生,是嗎?事實上埃德溫以非常嚴肅的態度來看待他自己作為阿斯佩恩莊園繼承人的責任。我敢說他的勇氣和積極性在這個地區是有目共睹的。”

“我們能跟他談談嗎?”福爾摩斯問道。

“當然可以,但是得等他回來之後。這個時段他還在森林裏獵捕那只野獸。”莊園主停頓了一下,“如果我是一名年輕男人,我也會和他一起。”

在我看來,他的這個借口暴露出一絲懦弱的痕跡。我偷偷地瞄了一眼福爾摩斯,後者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珀西瓦爾爵士身上。

“不過呢,賽爾科克作為女人,有著柔弱膽小的天性,她感到擔心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們也得照顧和體諒她的感受呀。”莊園主繼續說,“我非常樂意讓你們自由使用這個地方,福爾摩斯先生,我也願意提供你們可能需要的一切幫助,如果你們覺得有必要的話,也可以住在莊園裏。”

在他提出這慷慨的邀請時,似乎帶著一絲不情願的怨氣。

“不必麻煩您了。”福爾摩斯說,“我們在赫克瑟姆找到了一家旅館——好像是叫北鬥星旅館——我們準備將那裏作為我們的行動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