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還差幾分鐘到午夜十二點,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911渦輪增壓版敞篷車駛到了一棟住宅外雅致的大門旁。不過,轎車並沒有在大門前停下,而是繼續沿著門內一條兩旁都種植著美洲山楊的車道行駛,最後來到了一座可以停放四輛車的車庫門前。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開車的男人將車停下。“我把你送到家了。”他說,“照你的要求做了。”他傾身越過變速杆,把鼻子和嘴巴湊到坐在副駕駛座的女孩臉上蹭了蹭。

“別這樣!”她邊說邊將他推開。

年輕男人佯作受傷的表情,“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沒錯。”

“那麽就讓我享受一下作為你的朋友應該享受的福利吧。”他再次試圖去愛撫女孩。

“真討厭。”女孩笑著走出了汽車,“謝謝你請我吃晚餐。”

“還有電影呢。”

“對,還有謝謝你請我看電影。”珍妮·貝克爾“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看著保時捷折返並駛出了那條長而彎曲的車道,最後去到了通往高地山莊大門的道路上。他再沿著山路往下開半英裏就可以看到社區門口的守衛室了。對於她從前那些在好萊塢高中結交的女性朋友來說,失去童貞看起來就像是一種榮譽的象征——越早失去越好。可珍妮不是這樣想的。她覺得不該在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就跟男人上床,而且顯然不能把自己的童貞獻給一個像凱文·特拉赫恩這樣的笨蛋。跟洛寧福克的大多數年輕男人一樣,看得出來他也認為僅僅是依靠父親的財富便足以吸引女孩子願意和自己睡覺了。

她走到離自己最近的車庫門前,在面板上鍵入密碼後,車庫門緩緩往上升起。隨即她走進門內,經過了一排閃閃發光的豪華汽車,再按下一個按鈕,關閉了剛剛被打開的車庫門。接下來,她又打開了連接著車庫和住宅的那扇門。如往常一樣,家裏的安全警報系統是處於關閉狀態的——在洛寧福克鮮有入室盜竊行為發生,而在高地山莊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當然,如果克莉·斯旺森破門進入滑雪場倉庫的行為也算作入室盜竊的話,那就得另當別論了。她的思緒回到了今天早些時候的鎮民大會,她想到了那名穿著黑色西裝,像復仇天使一般來到會場的聯邦調查局特工。她為警察局長感到難過:他是一個正派的好人,可是他的真正問題在於不該讓其他人——比方說像科莫德那樣的女巫——騎到自己脖子上隨意發號施令。不過,她很高興地看到那名特工——她記得他的名字是彭德格斯特——設法使克莉得以出獄。她希望自己能再次有機會跟克莉見面,問問她關於約翰·傑伊刑事司法學院的情況,也許……總之得是局長不在的時候。

珍妮進到門廳,穿過食品儲藏室,走向這幢度假別墅寬敞的廚房。透過廚房的玻璃門,她能看到裏面的聖誕樹已經裝飾好了,正閃閃發光呢。這個時候,她的父母和妹妹薩拉應該已經上樓睡覺了。

她走進廚房,打開了一排燈。燈光照亮了廚房裏長長的花崗巖台面、沃爾夫爐灶、雙重冷藏冰箱和冷凍冰櫃。廚房裏有三道門,分別通往洗衣房、第二廚房和餐廳。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聽見狗的爪子踩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家裏那只毛發蓬松,常常搖擺著難看的小尾巴歡迎剛回家的主人的寵物犬也不見了蹤影。“雷克斯?”她喊道。

沒有任何回應。

她聳了聳肩,從櫥櫃裏拿出一個玻璃杯,走到冰箱旁邊——冰箱門上如往常一樣貼著薩拉所喜歡的性感女歌手尼基·米娜雅的照片——繼而從冰箱裏取出牛奶,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然後走出幾步坐在餐桌旁邊。靠窗的座位上放著一堆書和雜志,她把大部分書和雜志挪到一邊——當她這樣做的時候才發現薩拉最終接受了自己的建議,開始閱讀《瓦特希普高原》了。珍妮從書堆裏找到了自己正在看的那本斯格莫裏傑爾所著的《犯罪司法學》,就在這時她看到餐桌旁有一把椅子翻倒在地。

真是粗心。

她翻到自己上次所看的那一頁,喝著牛奶繼續往下看。她想要學習執法這件事使得她的父親——一名人氣很旺的好萊塢律師——抓狂不已。他很看不起警察和檢察官的工作,視之為較低層次的生活形式,可事實上他卻對她產生這樣的興趣負有一定的責任。她所出席過的警察動作電影首映式——電影都是由她父親的各個客戶制作或導演的——使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警察這種工作所深深吸引。從明年秋天開始,她將成為美國東北大學的一名新生,主修執法專業。

喝完牛奶後,她合上書本,把杯子放進水槽裏,然後走出廚房,朝通往自己房間的樓梯走去。她的父親靠著自己的人脈關系,使她夏天沒能在加利福尼亞警察局找到實習機會,但他卻無法阻止她寒假時到洛寧福克警察局實習。正是這件事氣得他幾乎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