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Lou(第2/5頁)

李孜又去看箱子上寫的發件地址,一串陌生的法國地名,只知道是在南特,地址後面跟著三個大寫字母——LOU。她想起照片上那個胖女人,Lou? Louise(路易絲)的縮寫?包裹可能就是這個Louise寄出的。

李孜沒有帶走那只紙箱,只是在手機備忘錄裏記下了箱子上寫的發件人的名字和地址,又讓Yoshida把那幾張照片都掃描成數字文件發給她。回到事務所,她打開電郵信箱,讓Ward看那幾張照片。

“所有線索都指向法國。”胖子吹了聲口哨,拿腔拿調地說道,“想要旅行嗎?看起來我們不得不去一次了。”

一晃已是晚上十點多,李孜早已經覺得頭昏腦漲,Ward勸她,“走吧,明天就算要做小醜,被人笑的那個也是我,回去吧,睡個好覺。”

雖然李孜仍舊心懷忐忑,卻也很聽話地跟胖子道別走了。回到家裏,她又打開電腦,找出那幾張照片看,突然想起那個記在手機備忘錄裏的地址,在Google地圖上尋找,搜索結果仍舊是些極其陌生的地名,只知道那是在南特的市區。

快零點的時候,床頭的電話響了,李孜接起來,是Terence。這一天忙得不可開交,她幾乎把自己的事情全忘了,直到聽出他聲音裏的僵冷,才想起來兩人上一次見面剛吵了一架,搞得不歡而散,還沒有和好。

“我在樓下,上來拿點東西。”Terence說。

李孜“嗯”了一聲算是回答,那邊電話已經掛了。

幾分鐘之後,Terence開門進來,看見李孜,沒打招呼也沒說話,自顧自地打開壁櫥找他要的東西。李孜便也坐在寫字台邊上沒動,仍舊低頭看著電腦屏幕,心裏很氣,卻又覺得有點好笑,他完全可以趁她不在家的時候過來拿東西,何苦等到她回來了再來,見了面又這樣繃著不說話。

“我那件藍色的沖鋒衣在哪兒?”總算還是他先開口了。

“壁櫥最上面那只寫著Mount Baker(貝克雪山)的箱子裏。”李孜回答,“你要去野營?現在是一月份……”

話剛說出口,她就明白了Terence為什麽突然要找那件衣服。他們是在華盛頓州的貝克山參加一個初級登山課程時認識的,她第一次看見Terence,他就穿著那件灰藍相間的沖鋒衣。

Terence把那只紙箱搬下來打開,裏面裝的全都是他們初次相遇時用的東西,他從箱底抽出那件衣服來,轉過頭來看著李孜。兩個人恐怕都想起同樣的事情,那個時候,他們曾經那樣認真地計劃要去上中級和高級的課程,然後把惠特尼山、西耶拉和聖胡安山脈挨個兒爬個遍。

李孜覺得自己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冒出來的竟然是一句:“我明天一早要上庭。”

“我這就走。”Terence回答,在原地踟躕了片刻,終於還是走到她身邊,俯身在她額角的頭發上印上一個吻,然後轉身走出去,快到門邊了又回頭說,“普勒岡海灣。”

“什麽?”

“你電腦上那張照片,是普勒岡的海灣,在法國,南特附近的。”

屏幕上顯示的是那張油畫效果的海景。“你怎麽知道的?”李孜擡起頭來問。

“那個藍色的燈塔,很特別。”他回答,“大學最後一年的暑假,我一個人去歐洲旅行,曾經到過那裏。那一個月我幾乎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在床上的,火車上、車站裏,通宵營業的咖啡館,很難忘的日子。”

“怎麽沒聽你說起過?”李孜問。

Terence笑了一下,答道:“我們彼此之間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說完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李孜頭一遭進了刑事庭,也是她第一次見到本案的地區檢察官,一個四十五歲左右的黑人男子,不曾開口就顯得聲色俱厲,很具正義感。相形之下,法官反倒和煦了許多,六十歲上下的女人,有些胖,看起來應該心腸很軟。陪審團由十二人組成,三名黑人婦女,三名西裔婦女,一個菲裔男子是其中唯一的亞洲人,剩下的五個都是白人,三男兩女。這些人都是Han的前任辯護律師在預審之前參與選擇的,無論喜歡與否,他們也只能接受了。

Han坐在李孜身邊的被告席上,穿著一身黑色西服,白襯衫,沒有打領帶,顯得很平靜。他的家人、朋友和幾個芭蕾舞團的同事都坐在旁聽席聽審,倒是受害人那一邊沒有任何人出席。李孜覺得有些意外,她曾以為Ming可能會來,至少Eli York遺囑裏提到的那個姓Vernette的法國人肯定會來,受托料理喪事的總應該是很親近的朋友吧。

法官宣布開庭之後,檢察官先陳述了指控的性質和案情經過。由於缺乏有可采證據支持的辯護要點,Ward出於訴訟策略考慮,放棄了辯方的開場陳述。

之後的控方舉證進行了整個上午,檢察官先後提交了數十件案發現場取得的物證,包括銀廈的監控錄像,Han留在公寓客廳裏的幾處指紋,其中一個酒杯上的唾液DNA檢測報告,還有Eli York留給Guary Criton律師的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