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43年(第2/5頁)
比莉簽了單,給侍者打點了小費,把盤子端上餐桌。當她轉過身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她費了好長時間才把他叫醒,天色已晚,她只好讓他躺到臥室的床上去。“別走。”他嘟囔著,接著又把眼睛閉上了。
她脫掉他的鞋,輕柔地松開他的領帶。一陣溫暖的微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他不需要蓋毯子。
她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想起將近兩年前他開車從劍橋送她到紐波特,她用小指頭的外側拂過他的臉頰——那天晚上她就是這麽做的,路克仍在沉睡。
她脫掉自己的鞋,思忖片刻,又脫掉外套和裙子,她穿著內衣和長襪躺到床上,雙臂環繞著他瘦骨嶙峋的軀體,把他的頭放到她的胸部,抱著他。“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她說,“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等你醒過來,我還會在你身邊。”
夜幕降臨,氣溫也跟著降了下來。她關上窗戶,拽過一條被單蓋住兩個人。午夜剛過,她就抱著他溫暖的身體睡著了。
黎明時分,路克已經睡了十二個小時,他猛地坐起身,朝浴室走去。過了幾分鐘,他又回到床上,這才發現她已經幫他脫掉了西裝和襯衫,他身上只穿著內衣。他擁抱著她。“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麽?”
“在法國,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每天都想。”
“是嗎?”她輕聲說,“真的嗎?”
路克沒有回答,他已經再次進入了夢鄉。
她躺在他的懷抱中,想象著他在法國冒著生命危險執行任務並且想著她的樣子。她高興極了,簡直有種心花怒放的感覺。
上午八點,她來到套房的起居室,給Q樓打電話,說自己不舒服,這是她到軍隊工作一年多來第一次請病假。她洗了個澡,把頭發也洗了,然後穿上衣服。她點了咖啡和玉米片,送食物來的男服務員稱呼她“盧卡斯太太”,她慶幸過來的不是女侍者,因為女人會注意到她手上沒有婚戒。
她以為咖啡的香味會叫醒路克,可是沒有。她把一份《華盛頓郵報》從頭到尾讀了一遍,甚至連體育版也看了。她又用賓館房間裏的紙筆給她在達拉斯的母親寫信,這時路克穿著內衣蹣跚地走出臥室,他深色的頭發睡得一團糟,下巴上已經冒出一片青色的胡茬兒。她沖著他微笑,高興地看到他終於睡醒了。
路克困惑地問:“我睡了多長時間?”
她看看手表,已經快中午了。“大概十八個小時。”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他願意見到她嗎?是否感到尷尬?他希望她離開嗎?
“上帝,”他說,“我有一年沒這麽睡覺了,”他揉著眼睛,“你一直在這嗎?你看上去很有精神。”
“我打了個盹。”
“你一整夜都在這兒?”
“你讓我留在這的。”
他皺皺眉。“我似乎想起來了……”他晃著腦袋,“夥計,我做了一些夢。”他走到電話旁邊。“客房服務嗎?請給我來一份T骨牛排,半生的,三個半熟的煎蛋,還有橙汁、烤面包和咖啡。”
比莉皺起眉頭。雖然她從未和男人一起過夜,所以,她不知道早晨該是什麽樣的,但現在的情況令她失望,路克的舉動一點都不浪漫,她幾乎覺得受到了冒犯。他讓她想起自己的弟弟們起床時也是一副胡子拉碴、悶悶不樂、餓得要命的樣子,不過她也想起他們吃過飯之後就會精神很多。
“別掛。”他對著電話說。“你需要點什麽嗎?”
“好的,來一些冰茶。”
他重復了她的話,掛掉電話。
他挨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我昨天說了很多。”
“這倒是真的。”
“說了多長時間?”
“大概有五個小時吧。”
“對不起。”
“沒關系,無論你做了什麽,請不要覺得抱歉,”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只要我活著,就不會忘記的。”
他拿起她的手。“真高興我們又見面了。”
她的心歡呼雀躍。“我也是。”這才是她想象中的重逢應有的樣子。
“我想吻你,可我有二十四個小時沒換衣服了。”
她感到身體內部迸發出一陣悸動,隨之而來的是如同泉水湧出一般的濕意。她被自己嚇到了,以前從來沒有這麽迅速過。
但是她克制住了。她還沒有決定在哪裏讓這件事情發生。雖然她曾經有一整晚的時間來做決定,但她卻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她擔心的是,一旦碰觸了他,她會失去控制。接下來又該怎麽辦呢?
戰爭的到來使華盛頓出現新的一波道德敗壞的風潮,而她並沒有參與其中。她雙手抓緊膝蓋,說:“要是你沒穿好衣服,我也不打算吻你。”
他懷疑地看著她:“你怕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嗎?”